石戈與楊威利的政治理念比較 [蘇乞兒]
石 戈 與 楊 威 利 的 政 治 理 念 比 較
Posted by 蘇乞兒 on March 29, 2000 at 06:32:33:
蘇 乞 兒
suqier@163.net
http://suqierhz.wordpress.com/
石 戈 何 許 人 也 ﹖ 他 是 末 日 瘋 狂 小 說 《 黃 禍 》 中 ﹐ 核
冬 天 之 前 中 國 的 最 後 一 任 總 理 。 楊 威 利 又 是 什 麼 人
﹖ 他 是 歷 史 駕 空 小 說 《 銀 河 英 雄 傳 說 》 中 同 盟 軍 的
最 後 一 位 元 帥 。 （ 《 黃 禍 》 在 亦 凡 書 屋 中 可 以 找 到
﹐ 《 銀 英 傳 》 則 早 已 是 動 漫 界 的 經 典 之 作 了 。 ） 這
兩 部 小 說 都 涉 及 大 量 對 政 治 體 制 的 探 討 ﹐ 通 過 兩 位
主 人 公 ─ ─ 石 戈 和 楊 威 利 的 思 考 和 實 踐 來 體 現 不 同
的 理 念 。 我 們 將 分 幾 個 主 題 來 對 比 一 下 。
關 於 權 力 結 構 的 設 計
我 們 先 來 看 石 戈 的 理 念 。 石 戈 的 政 治 理 念 的 核 心 就
是 百 字 憲 法 。 百 字 憲 法 只 提 出 了 一 個 問 題 ﹕ 權 力 結
構 。 我 們 早 已 知 道 ﹐ 中 國 傳 統 的 集 權 體 制 ﹐ 其 權 力
結 構 ﹐ 不 論 是 名 義 上 還 是 實 際 上 ﹐ 都 是 自 上 而 下 的
授 權 。 最 上 一 層 ﹐ 在 古 代 是 假 借 " 天 " 的 名 義 ﹐
而 " 天 " 就 成 為 了 一 切 權 力 的 根 源 ﹔ 在 現 代 ﹐ 則
是 假 借 " 人 民 " 的 名 義 ﹐ 一 個 泛 指 的 " 人 民
" 構 成 一 切 權 力 的 根 源 。 不 論 權 力 的 根 源 何 在 ﹐ 其
存 在 的 形 態 都 是 自 上 而 下 的 。 百 字 憲 法 卻 企 圖 建 立
一 個 自 下 而 上 的 權 力 結 構 。 這 種 思 想 來 自 于 西 方 的
民 主 傳 統 。 但 是 為 了 避 免 西 方 民 主 中 選 民 對 候 選 人
的 不 了 解 所 造 成 的 種 種 弊 端 ﹐ 石 戈 提 出 ﹐ 每 一 級 的
選 舉 都 以 3-9 人 為 限 。 以 有 限 的 人 數 保 證 選 舉 者 對 被
選 舉 者 的 了 解 和 監 督 ﹐ 從 而 可 以 隨 時 罷 免 。 一 級 一
級 地 選 上 去 ﹐ 是 謂 逐 級 遞 選 。 對 於 行 政 事 務 則 仍 使
用 舊 有 的 自 上 而 下 的 官 僚 體 制 。
這 是 一 個 完 全 架 空 的 設 想 ﹐ 無 法 在 舊 有 體
制 的 基 礎 上 建 立 起 來 。 因 此 只 能 在 完 全 無 序 的 流 民
中 建 立 起 來 。 這 個 權 力 結 構 有 很 多 問 題 。 首 先 是 社
會 層 次 太 多 ﹐ 信 息 無 法 有 效 傳 達 ﹐ 最 終 的 決 策 層 不
能 快 速 有 效 地 反 映 民 意 。 其 次 是 各 級 領 導 人 口 比 例
太 大 ﹐ 佔 總 人 口 的 1/2-1/8 ﹐ 對 社 會 人 力 資 源 來 說 是 一
種 浪 費 。 第 三 是 現 代 社 會 人 口 流 動 性 大 ﹐ 無 法 經 常
碰 頭 開 會 ﹐ 也 許 要 用E-mail 或 者 Chatroom 才 能 解 決 這 個 問 題
。 第 四 是 自 上 而 下 的 官 僚 體 制 在 有 集 權 傳 統 的 國 家
中 不 可 能 對 自 下 而 上 的 根 本 權 力 結 構 沒 有 反 作 用 ﹐
日 本 的 官 僚 體 系 就 是 一 例 。
但 是 這 種 制 度 在 流 民 中 建 立 起 來 卻 是 完 全
可 能 的 。 為 什 麼 ﹖ 因 為 這 種 制 度 在 歷 史 上 早 已 實 行
過 ﹐ 不 過 是 在 原 始 社 會 中 。 氏 族 之 中 ﹐ 部 落 之 中 ﹐
人 與 人 之 間 能 相 互 了 解 得 很 清 楚 。 原 始 共 產 主 義 決
定 了 最 基 本 的 民 主 形 態 ﹐ 成 員 對 酋 長 可 隨 時 罷 免 。
人 口 沒 有 流 動 性 ﹐生 產 和 生 活 的 社 團 是 同 一 個 。 原 始
社 會 和 流 民 在 這 些 方 面 是 相 同 的 。 楊 威 利 的 政 治 理
念 中 ﹐ 權 力 結 構 是 典 型 的 西 方 民 主 式 的 議 會 民 主 。
自 下 而 上 的 直 選 或 代 議 ﹐ 民 有 ﹑ 民 享 ﹑ 民 治 的 政 府
等 等 。 軍 人 不 能 幹 政 ﹐ 人 民 選 出 的 領 導 ﹐ 哪 怕 所 作
的 決 定 是 荒 謬 的 ﹐ 也 遵 照 執 行 不 誤 。 自 上 而 下 的 官
僚 體 系 完 全 處 理 被 動 的 工 具 狀 態 。 對 於 這 種 理 念 ﹐
我 們 已 知 道 得 夠 多 ﹐ 就 不 多 談 了 。
關 於 國 家 存 在 的 意 義
石 戈 的 臨 時 中 國 政 府 最 後 還 是 解 散 了 。 解 散 前 做 的
最 後 一 件 事 ﹐ 就 是 將 十 億 飢 民 送 往 世 界 各 地 討 飯 吃
。 雖 然 南 方 還 有 一 個 美 國 扶 持 的 只 有 蘇 浙 閩 粵 的 臨
時 政 府 ﹐ 雖 然 中 原 還 有 大 氣 功 師 所 立 的 周 王 朝 ﹐ 雖
然 還 有 幾 個 自 治 的 山 寨 ﹐ 但 是 作 為 一 個 國 際 上 所 公
認 的 國 家﹐ 中 國 已 不 復 存 在 。 雖 然 已 是 核 冬 天 ﹐ 世 界
各 國 都 面 臨 糧 食 問 題 ﹐ 美 俄 的 大 城 市 亦 已 化 為 飛
灰 ﹐ 但 它 們 作 為 國 家 的 機 構 都 還 存 在 ﹐ 都 還 能 運 作
﹐ 而 中 國 ﹐ 已 不 存 在 這 麼 一 個 中 央 機 構 了 。 按 俄 羅
斯 總 統 所 說 的 ﹕ " 中 國 人 已 成 為 俄 羅 斯 的 主 體 民 族
﹐ 中 俄 合 併 已 勢 所 難 免 。
"在 國 家 存 在 的 意 義 這 一 問 題 上 ﹐ 石 戈 和
楊 威 利 所 持 的 觀 點 是 相 同 的 。 那 就 是 國 家 是 為 人 民
謀 福 利 的 ﹐ 若 國 家 不 能 做 到 這 一 點 ﹐ 那 麼 國 家 也 就
沒 有 必 要 的 存 在 了 。對 石 戈 而 言 ﹐ 國 家 連 最 基 本 的 吃
飯 問 題 都 不 能 解 決 ﹐ 就 只 能 任 由 飢 民 自 謀 出 路 ﹐ 十
億 人 出 國 找 飯 吃 ﹐ 三 億 人 留 在 國 內 找 飯 吃 。 國 家 幫
不 上 任 何 忙 ﹐ 官 員 還 要 吃 白 飯 ﹐ 不 如 解 散 了 ﹐ 給 老
百 姓 減 少 點 負 擔 。 中 國 雖 然 不 存 在 了 ﹐ 但 中 華 民 族
還 是 存 在 的 ﹐ 國 家 的 存 在 與 否 並 不 重 要 ﹐ 重 要 的 是
人 民 的 福 祉 。 對 楊 威 利 來 說 也 是 這 樣 。 自 由 行 星 同
盟 的 存 在 與 否 並 不 重 要 ﹐ 建 立 依 謝 爾 倫 自 治 政 府 的
目 的 只 是 為 了 將 民 主 的 火 種 帶 下 去 ﹐ 那 些 高 唱 國 家
利 益 高 于 一 切 的 人 ﹐ 自 已 並 未 在 戰 場 第 一 線 為 國 家
的 利 益 而 奮 鬥 ﹐ 只 是 以 國 家 利 益 的 名 義 為 自 已 謀 私
罷 了 。
是 否 能 解 放 銀 河 帝 國 黃 金 樹 王 朝 治 下 的 人
民 也 並 不 重 要 ﹐ 同 盟 連 自 已 的 人 民 的 福 利 都 不 能 保
證 ﹐ 又 怎 能 繼 承 先 賢 們 的 遺 志 ﹐ 給 帝 國 治 下 的 人 民
帶 來 自 由 ﹑ 民 主 和 富 裕 呢 ﹖ 無 視 于 專 業 人 員 集 中 于
軍 隊 對 社 會 帶 來 的 危 害 性 ﹐ 無 視 于 和 平 對 人 民 的 意
義 ﹐ 而 只 是 以 自 由 民 主 為 名 謀 取 選 票 和 政 治 利 益 ﹐
這 種 國 家 實 在 沒 有 存 在 的 必 要 。 在 這 裡 ﹐ 石 戈 和 楊
威 利 對 國 家 的 捨 棄 都 是 一 種 具 體 的 捨 棄 ﹐ 而 不 是 對
國 家 作 為 一 種 制 度 的 捨 棄 。
關 於 對 制 度 的 變 通
這 是 石 戈 與 楊 威 利 的 重 大 差 別 之 一 。 對 石 戈 來 說 ﹐
制 度 是 人 定 的 ﹐ 自 然 可 以 隨 心 所 欲 地 更 改 。 他 任 副
總 理 時 能 提 出 中 國 作 為 一 個 主 權 國 家 不 需 要 軍 隊 ﹐
這 種 匪 夷 所 思 的 想 法 ﹐ 姑 且 不 論 是 否 現 實 和 可 行 ﹐
完 全 是 只 問 目 的 不 論 手 段 和 過 程 的 人 才 想 得 出 來 的
。 相 反 的 ﹐ 楊 威 利 就 是 另 一 種 情 況 。 楊 過 份 地 看 重
過 程 和 手 段 ﹐ 而 不 去 管 目 的 何 在 。 這 在 同 盟 政 府 下
投 降 令 時 突 出 地 表 現 了 出 來 。 放 棄 眼 前 垂 手 可 得 的
勝 利 不 要 ﹐ 放 過 殺 死 帝 國 皇 帝 的 機 會 ﹐ 而 去 遵 守 數
千 光 年 之 外 的 一 道 電 令 。 " 將 在 外 ﹐ 君 命 有 所 不 受
" 在 這 兒 沒 有 一 點 影 子 。
兩 者 的 區 別 是 有 原 因 的 。 石 戈 的 做 法 體 現
了 中 國 兩 千 年 的 人 治 的 特 點 ﹐ 法 因 人 而 立 ﹐ 因 人 而
廢 ﹐ 因 人 而 異 。 他 私 自 挪 用 10% 的 治 黃 公 款 去 搞 農 業
試 驗 ﹐ 這 種 破 壞 制 度 的 行 為 在 楊 的 眼 中 ﹐ 恐 怕 是 死
不 足 惜 吧 。 但 在 小 說 中 ﹐ 石 戈 的 行 為 卻 能 得 到 體 諒
﹐ 這 是 因 為 大 家 都 深 受 人 治 文 化 的 薰 陶 吧 。 而 楊 的
做 法 則 體 現 了 法 治 國 家 的 法 治 特 點 。 法 不 因 人 而 異
﹐ 不 因 人 而 廢 。 他 不 能 因 為 自 已 的 特 殊 地 位 和 功 勛
而 可 以 採 取 越 權 行 為 （ 越 過 文 官 政 府 的 宣 戰 權 ﹑ 締
約 權 等 等 ） 。 他 對 政 變 的 軍 方 將 領 持 這 種 態 度 ﹐ 他
對 同 盟 的 利 益 也 是 持 這 種 態 度 ﹐ 雖 然 （ 可 能 ） 對 同
盟 的 將 來 有 利 ﹐ 但 只 要 是 違 反 （ 民 主 ） 制 度 的 ﹐ 就
不 去 做 。 所 以 說 ﹐ 楊 所 捍 衛 的 不 是 自 由 行 星 同 盟 ﹐
而 是 民 主 制 度 。 這 樣 ﹐ 制 度 在 石 戈 手 中 只 是 一 種 可
以 任 意 把 玩 的 工 具 ﹐ 到 了 楊 的 手 中 就 變 成 了 神 聖 不
可 侵 犯 了 。
關 於 隔 代 的 權 利
隔 代 的 權 利 這 個 命 題 ﹐ 我 第 一 次 是 在 美 國 憲 法 中 接
觸 到 的 。 這 是 西 方 民 主 制 度 的 幾 個 核 心 思 想 之 一 ﹐
地 位 和 " 少 數 人 的 權 利 " ﹑ " 個 人 的 權 利 （ 即
人 權 ） " 是 相 同 的 。 它 的 意 思 是 說 ﹐ 一 代 人 的 選 擇
不 能 強 加 于 下 一 代 人 ﹐ 下 一 代 人 有 權 作 自 已 的 選 擇
。 這 在 民 主 制 度 天 生 有 向 極 右 專 制 過 渡 的 傾 向 的 情
況 下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 納 粹 是 通 過 選 舉 上 臺 的 ﹐ 黃 金
樹 王 朝 也 是 通 過 選 舉 產 生 的 。
民 主 制 度 下 的 人 民 天 生 有 偷 懶 ﹐ 將 事 務 和
權 利 委 託 給 政 治 明 星 的 傾 向 。 一 代 人 選 擇 了 專 制 ﹐
並 不 代 表 下 一 代 人 願 意 接 受 專 制 。 民 主 制 度 的 設 計
就 是 要 保 證 下 一 代 人 的 權 利 不 被 上 一 代 人 所 侵 害 。
美 國 憲 法 對 此 作 了 種 種 立 法 的 設 計 （ 雖 然 在 我 看 來
仍 不 能 杜 絕 上 一 代 人 的 選 擇 強 加 于 下 一 代 人 ） ﹐ 而
楊 無 疑 是 這 種 思 想 的 堅 定戰 士 。 楊 反 復 強 調 要 留 下 民
主 的 火 種 ﹐ 人 民 不 能 因 為 千 年 一 出 的 英 明 君 主 就 放
棄 了 自 已 的 權 力 （ 相 比 之 下 ﹐ 尤 裡 安 向 萊 因 哈 特 提
出 君 主 立 憲 制 ﹐ 只 是 民 主 制 度 向 現 實 的 妥 協 罷 了 。
） ﹐ 黃 金 獅 子 王 朝 雖 然 取 代 了 早 已 腐 朽 不 堪 的 黃 金
樹 王 朝 ﹐ 但 不 能 保 證 萊 因 哈 特 之 後 的 帝 國 皇 帝 能 象
這 位 開 國 君 主 一 樣 英 明 （ 清 王 朝 的 歷 任 皇 帝 大 都 非
常 勤 勉 ﹐ 遠 勝 漢 族 歷 朝 ﹐ 仍 不 免 于 外 強 之 侮 ﹐ 可 見
這 是 制 度 的 問 題 ﹐ 帝 制 自 身 有 人 力 無 法 克 服 的 弱 點
） 。
石 戈 似 乎 並 沒 有 這 種 概 念 ﹐ 但 這 並 不 意 味
他 無 視 隔 代 的 權 利 。 他 所 面 臨 的 是 當 代 人 的 生 存 危
機 ﹐ 如 果 當 代 人 不 能 生 存 下 去 ﹐ 奢 談 下 一 代 的 權 利
是 毫 無 意 義 的 。 若 只 有 變 通 制 度 才 能 保 證 當 代 人 的
生 存 ﹐ 那 麼 制 度 就 不 是 神 聖 不 可 侵 犯 的 。 中 國 人 有
幾 千 年 的 變 通 制 度 的 " 優 良 " 傳 統 ﹐ 這 也 是 中
國 政 策 老 是 搖 擺 不 定 的 原 因 吧 。 當 權 者 可 以 把 制 度
當 橡 皮 泥 ﹐ 也 就 難 怪 廣 大 中 國 的 銀 英 傳 Fans 不 能 理 解
楊 的 政 治 邏 輯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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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戈 後 來 下 落 不 明 ﹐ 不 知 所 終 ﹐ 姑 且 不 論 ﹐ 楊 威 利
則 是 深 深 體 會 到 民 主 制 度 的 缺 陷 所 在 的 （ 人 民 會 放
棄 自 已 的 權 利 讓 位 於 獨 裁 者 ﹔ 人 民 會 支 持 惡 劣 的 政
客 ﹔ 人 民 會 容 忍 無 能 的 官 僚 ﹔ 。 。 。 ） 。 他 本 打 算
花 五 年 時 間 對 歷 史 好 好 作 一 個 研 究 ﹐ 以 對 民 主 制 度
作 一 個 補 完 ﹐ 結 果 祇 得 了 一 年 空 閑 ﹐ 就 被 同 盟 投 降
政 府 迫 害 ﹐ 逃 到 伊 謝 爾 倫 打 了 一 年 仗 ﹐ 在 與 帝 國 軍
和 談 的 途 中 被 地 球 教 暗 殺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