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穿着便服的杨在宇宙港囗的座椅上呆呆坐着，他的搭档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原来你在这儿！」气喘吁吁的妮可·贝里曼匆匆忙忙跑过来。
「哇，学长不穿军服，还真的认不出来！一点也不像军人呢！」
绑着马尾的妮可看起来跟昨天那个女军官其实也有着明显的差距。
「我找了你好久，其实之前好像也有看到你啦！不过觉得不大像，就这麽放过了。」妮可说。
「不好意思。」
「又不是你的错，人的气质是没办法装的啊！走吧，走吧，上船了！」
杨觉得妮可真的就像要去旅游一样兴奋，或许这样也不错吧！
杨被妮可拽着上了预定的宇宙船。
坐下之後，妮可小声地抱怨：
「好旧的船哪！」
「因为不是要去热门观光据点吧！」
杨想起有件不能不问的事：「到那儿之後要找谁？听说你知道？」
「这个啊，放心，是我之前就认识的人。」
杨点点头，反正不是他熟悉的事情，他也不打算问太多。
事实上，对於下一步棋要怎麽走，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手上的资讯实在不够啊！
「学长，你不用找点什麽事来做吗？航程可是要好几十个小时哦！」不了解杨的绝技就是发呆的妮可好意地这麽问。
「…呃，没关系，我可能会睡一下。」杨这麽说。
不同於杨的游手好闲，显得特别勤奋的妮可开始研究一些资料。
夥伴不可靠的话，自己就得更加把劲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抱着这种心情才这麽拚命的。
杨不由得觉得有点同情，完全把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事情抛在一边。
宇宙船上的餐点只有用「难以下咽」四个字来形容。
但是妮可却把送上来的所有东西都吃个精光，连看起来像泥水般的咖啡也一囗气喝下去。
手里端着淡如水的红茶，怎麽也喝不完的杨露出诧异的神情。
妮可瞧了一眼摆在杨面前、仅仅吃了一半的餐食，说道：
「学长不饿吗？男生怎麽吃这麽少？」
「…是不太饿，而且，这些东西比军校餐厅供应的伙食还难吃。」
妮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军人这麽挑剔是不行的哦！学长你看起来不像这麽难伺候啊！」
杨不禁也笑了，自己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其实是非常任性的。这一点的确是怎麽看也不像是军人，莫非这就是这一次自己屏雀中选的原因吗？
但是杨的眉头随後就皱了起来，而他所烦恼的问题却只是微不足道的皮毛小事─那就是他忘了带一些红茶茶包来。如果在科西赛买不到好茶的话，在任务还没结束前，他可能就会罹患「红茶缺乏症」了。
等这艘堪称古董级的老旧宇宙船终於进入科西赛唯一的宇宙港时，杨已经觉得全身都在痛了。
「真是上了年纪了呢。」杨暗暗想着这种没有说服力的自怨自艾。
相较於活力充沛的妮可，杨这种感叹也不是毫无理由。
「会有人来接我们吗？」杨问道。
「没有啊！咱们得自个儿先去找地方落脚，再跟学姊联络。」
「学姊？」
「是啊！莲恩·史蕾特中尉，她大我一届。」
当然杨是不会就莲恩·史蕾特中尉是何许人物这样的论题深究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住宿的地方再说，杨现在最想的就是平躺下来，最好还能把两只脚抬高。如果再加上一杯红茶，那就真的像是在渡假了。
打听的结果，是大部分旅社都位在达里市中心附近。
杨和妮可决定先坐浮力车进市区再说，说不定可以请司机介绍一下，可以省事一点，就不用自己胡乱寻找了。
两人拎着行李挤进一部浮力车，司机是一位刚要从中年要步入老年期的胖男人。
「去哪儿啊？」非常宏亮的声音。
妮可说：「我们要进市中心，请问有没有便宜又交通方便的旅馆哪？」
「有啊！问我就对了啊！你们是来旅游的啊？哎呀，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来科西赛罗！你们怎麽会选这里？我不是说这里不好哦！至少这儿的气候就很舒服。只是，真的很少有年轻人来玩。你们不是来度蜜月的吧？」
杨有点坐立不安，妮可倒很坦然。
妮可笑嘻嘻地说：「才不是呢！我跟我男朋友第一次一起出来旅行的。我男朋友对古董有兴趣，这里不是有个什麽西元博物馆吗？再说，来这里旅费比较便宜啊！我们又没什麽钱。」她说得自自然然，好像真是这样。杨不禁用不一样的眼光注视她，果然是情报工作从事者出身的啊！
司机好像非常高兴地说：「对啊！我们这里的西元博物馆可是了不得的哦！还获得一级博物馆的评监哩！既然你们对这个有兴趣，那我带你们去博物馆附近的一家旅馆好了。」
「不要太贵啊！」妮可说。
「不会，不会。那家很平价，你放心吧！…先生，您没意见吧？」
突然被问到意见，杨一时不知所措，还是妮可解了围：
「他不会有意见的啦！我男朋友就是这样，个性腼腆，不爱讲话。」
司机呵呵笑着说：「很好呀，这样的男人老实，适合当老公。」
杨连眼光都不晓得要往哪儿放才好了，他望向窗外驰过的景物，一面留神看有没有卖红茶的商店。
旅社的位置在西元博物馆後面第三条巷子里，是一家仅有十几个房间的小型旅馆。妮可要了一个房间，如果一人一间的话，未免显得太不自然吧！可是真的会很不方便…杨有点郁闷。
房间还算乾净，但是很小。放了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衣柜及一个梳妆台之外，剩下的空间几乎不够转身，当然也没有可以躺在上面的沙发椅。
妮可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对杨说：「学长，我去打个电话！」说罢就马上离开房间了。
杨足足楞了二秒，才慢吞吞地把行李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衣柜里有备用的棉被，对半摺起来，一半当垫被、一半当盖被应该还勉强过得去。床头柜前的空地应该可以塞得下吧！
正当杨笨手笨脚地 被窝时，妮可回来了。
「学长，你在干什麽？」
「嗄？…哦，我想睡觉了。好累。」
「你要睡地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杨有点疑惑地看看妮可。
妮可摇摇手：「哎呀！不用这样。一起睡床上就好了。」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学长应该是个君子吧！而且，老实说，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属於那种不会来电的类型，不会有问题的。睡地上太辛苦了，也不知道要住几天。」
杨认真地考虑了几秒钟，认同妮可的说法。
「那就打扰了，不好意思。」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蛮奇怪的呢，杨不禁这麽想。
好在自己似乎没有什麽不良睡癖，也不大会翻来翻去的，所以应该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吧！
「那学长你先睡吧！我要洗个澡。」妮可动作俐落地收拾自己盥洗必要的东西，走进浴室。
对哦，还没洗澡，自己都忘了。等一下还是来冲一冲吧！杨想着。
杨用房间里的热水和茶包泡了一杯茶，才喝了一囗，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来非得想法子买到红茶才行。於是杨发挥了平时数倍的勤劳精神，准备到旅馆柜台去问问服务人员。
其实在前线作战时，往往也是没有好茶可喝，只是到了那种地步，杨也就认了。但是如果有讲究的空间，他也会坚持一下自己不多的嗜好。
坐在柜台後的是一个块头不小的黑人，年纪已经有一把了。杨走近的时候，这位老先生正哼着小曲、一面看着电子杂志，好像很悠闲愉快。
「…对不起，打扰了…」杨说道。
老先生慢慢抬起头来，说：「有什麽事吗？」
「我想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卖红茶的地方？」
「你是说喝茶的地方？」
「不，是卖红茶茶叶的地方。」
「红茶茶叶？超级市场有卖茶包，就在隔壁那条街。」
「…谢谢。」杨认命似地回到房间，妮可已经洗好澡，正在擦头发。
「学长，你去哪儿呀？」
「…出去走走。」杨并不想透露自己孜孜 就为了想买到红茶的这回事。
「对了，」杨说：「你联络上史蕾特中尉了吗？」
「联络上了啊！但是为了避免泄漏我们两个人的身分，学姊要明天下班之後才来找我们。所以我乾脆就约她一起吃晚饭。」
换句话说，明天一整个白天可能都是无所事事的。杨觉得心情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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