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海尼森之夜

Nicole

海尼森之夜

天气很冷,雨一直下。

我拉拉破损的大衣,走在海尼森杳无人烟的街头。

很冷,但是额头上的温度,却有如燃烧一般的灼热。

我低下头,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滑落下来。

海尼森是不下雪的。

今天是圣诞夜,这是一个原由早已被遗忘的日子,满街的人群在入夜之后消散,现在留下的,是一方一方温暖的亮光,隔著玻璃冰冷的闪烁著。

在这冰冷的夜里。

我的身体就像游魂,在安静的街道间游荡。

什么时候累了,我就要坐下来,将这充满了罪愆而破败的身躯,交给身在远方,不知是否仍愿意收容的神祗。

我希望神灵们是善心的,如此,我便有机会踏上英灵殿的门框,探看身在其中的你。

这是我的人生?你的人生?或是一种按照著规律去走的宿命?

我的身体无比的衰微,心却是清澄而宁静。

身边的事物,就像被流出的汗水所洗涤了,变得分外鲜明。

是这样的吗?

那时的你,是否也一样有这种感觉?

雨停了。

一颗两颗的,星点在被清洗而显得洁净的夜空中接连亮了起来。

我累了,坐了下来,这个角度,能让我凝视满天星斗。

我开始想,见到你那一刻,我该说些什么。

那时,我是太过于年轻了。

我没有办法理解你想要的是什么,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所要的,不是我的挣扎,我的绝望。

你所要的,不过只是一句话。

「你可以的。」

你可以给我幸福,让我快乐。

你可以给我们的孩子幸福,让我们的孩子快乐。

你可以拥有幸福,拥有快乐。

你可以在恶梦惊醒时得到安慰,早上醒来时看到你所深爱的人熟睡的脸。

你可以一整天公务劳累后,在开启家门的那一刻得到深情的拥吻。

你可以在充满手制饼乾香气的午后,和儿子比赛西洋棋。

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在不想思考时再花时间去自责。

你可以开心的笑,也可以生气发脾气。

你可以容许自己生病时休息,不只是身体,还有你的心。

你可以感叹岁月不挠人,拥著我的肩看自己及挚友的孩子们赛跑。

你可以在星辰环绕的舰桥中祈祷自己生还,因为有一个亮灯等待你的地方可以回去。

你可以不用言语,就感受到自己活在爱里。

你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因为不曾有过不代表你不能拥有。

你可以爱我,因为我也会,也已经深爱著你。

你没有身为人父的资格吗?

你没有爱人的权利吗?

「你可以的。」

在那时,你所想听的,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句话?

如果我说了,接下来,或许我们就可以用一生来证明。

所以,这一次,我要这样告诉你。

然后,是坚定的等待,就算要耗去天长地久的光阴去守候。

等到有一天,你的双眼中除了荒凉冰冷的颜色,终于也装下了爱。

一切终将得到救渎。

夜真的深了,灯火渐渐熄灭,就像是我生命的烛火。

我改变主意,勉强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国家公墓。

靠著冰冷的石碑,抚摸上面刻下的,你的名字,我想,或许这样,下一次我张开眼睛,就能够看见你。

现在,我在你身边。

视线渐渐模糊了,我觉得好冷,好冷。

但我是快乐的。

我知道,就从我闭上双眼的这一刻起,时光将开始倒转,所有的爱恨和后悔,就会被血汗和泪水所洗清。一切将重新开始,我会来到你的身边,我不走,因为我终于看见了你的心,不是表面的轻侮、冷绝、不在乎。

再也没有任何伤害了。

这一次,我要当一只快乐的青鸟,为你衔来,久违的幸福。

你可以的,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