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整个奥丁还没被拜耶尔蓝踏平之前。菲列克斯和亚力克回到了团队之中。出乎意料的，全部人都极有默契的闭而不谈。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般。当然，也就没有惊动大公妃殿下，和远在费沙的皇太后。
菲列克斯又恢复了往常的那个生气勃勃的他，带动得整个团体也有个其应有的活力。而亚力克也是同样的。这使得回程显得相当愉快。
对此，拜耶尔蓝却有种不知名的担忧。菲列克斯和皇帝之间彼此情绪影响的效果过于显著，这并不是一件乐观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至少在当时，他还无法知道。
“马上就要到费沙了呢。”迪蕾玛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现在的气氛明显好于之前，她也就不想再多问什么了。望着正与丝尼珂交谈的菲列克斯。那两人，看来犹如名画中人，赏心悦目。而且好像聊得满愉快的样子……
“看样子奥丁之行收获颇丰？”菲列克斯看着丝尼珂手中残旧的线装古本。
“超乎寻常。”一阵低低的浅笑随着这四字流泻而出，那本就幽深的眼此刻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也只是那一瞬。笑歇，那眸子，又暗了下去，被睫毛的阴影盖住。却没有漏过，从亚力克方向而来的，复杂的目光。
于是微笑，又一次，无可抑制的，泛滥开来……
几天之后就是新学期开学。因梅克林各元帅早已说过，所以当众人在见到丝尼珂出现在教室中也就不太吃惊了。
处于礼貌亚力克率先打了招呼，其后是迪蕾玛。在丝尼珂与菲列克斯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竟又笑了。
是一个灿烂的笑，但是绽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简直有些刺眼了。至少，亚力克是这么想。对于丝尼珂，他总是有种难解的困惑。而菲列克斯……
而后便是正式行课了。
第一堂便是，由费沙法律大学教授西维尔·奥斯瓦德主讲的，
法制与国家关系。
九月的费沙，秋高气爽，阳光和万物都和谐而温柔。
丝尼珂望着窗外的景致，数着被阳光照得透明的树叶，百无聊赖的望了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西维尔老师一眼。西维尔·奥斯瓦德，丝尼珂的法制老师，干净整洁的服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与僵硬不变的表情……就如他所讲的课一样枯燥且古板，所以这本就单调的法制课也更加乏味了。
“法制，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上层建筑，同时规范着整个国家的秩序和经济，所以，法制的公正与否，也同时对国家的统治起着巨大的反作用……特别是法制的不公正，将把整个国家带入恐慌和战乱，甚至灭亡…………”
那位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黑发“魔术师”曾说过：“所谓的历史，就是全体人类所共有的回忆，虽然回忆起来的事情当中，或许会有些令人觉得不愉快，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事情却不是人们可以加以遗忘或漠视的……”而现在，从西维尔老师的授课看来，杨元帅的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过虑了。他正将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从历史中抓出来，血淋林的摆在学生们的面前，远起人类的起源地地球的衰败，近至高登巴姆王朝的灭亡，一幕又一幕的血腥暴力在孩子们的眼前上演。
“那位持着"为谋求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安宁与福地，必须一举消除危险分子"观点的鲁道夫大帝所制定的法则，以各种残酷的方式，一举夺去了40亿人民的性命，这当然还不包括死于受他铁血政策影响的后世皇帝手中的生命。”
同时，鲁道夫为镇压反对派选出所谓的“优秀人才”，并赋予特权，制造支持皇室的贵族阶级，于是，这种集贵族、军权、官僚三位为一体的体制成了制造极端残酷的法制的温床。
“即使鲁道夫大帝死后，他的子孙也一直沿用着他的流血政策和特权制度，很明显，这是极其不公正的制度，所以才造就出了一个象奥古斯都二世如此臭名昭著的皇帝。这位在宇宙历五五六,帝国历二四七年即位的奥古斯都,将无限的权利放在手上当玩具，他即位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杀死了亡父后宫的所有嫔妃，目的是为了消除母亲的悔恨，当然这之后的屠杀更是举不胜举，以其亲手杀死自己三个亲生兄弟的心态就可看出他的精神崩溃决非一般……所以，他又被称为"流血皇帝奥古斯都"…………”
在西维尔老师讲课的过程中，丝尼珂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表情——她皱着眉，右手的小指轻轻的敲着课桌的边缘，眼神透着少少的无奈的厌恶。
从高登巴姆王朝衰亡的历史看来，从贵族制度的开始，就已奠定了王朝不公正法制的基石。丝尼珂并不反对老师在授课过程中，以历史的角度或者时间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历史是用于明智和正行的，所以人们常常也说“历史的教训”——但是专门挑选历史上的极端事件，和残忍的历史来为自己的论题渲染，特别是鲁道夫和奥古斯都的历史，向同学们阐述的，不光是不公正的法制，更加有高登巴姆王朝的残忍和恐怖，这，不是批判，而是煽动，对专制和铁血政策的痛恨，与对现实社会的满足和感激…………
“当然，不光是象高登巴姆王朝这种专制帝国会发生这样的实际，曾经自称为自由行星同盟的，实行所谓的民主共和制的国家也同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人浮于事，政界的腐糜和愚昧,法制的不健全与不公正,导致了发生在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的"广场大屠杀"事件………”
“又是一个愚蠢的暴力事件吗？”丝尼珂已经对他所讲述的历史毫无兴趣了，充其量那不过是历史的一点污点，他却把他从层层灰尘中挖出来……当然，西维尔最终想说什么也可以猜到个大概，“果然是个古板又顽固的人呢……”她轻轻的呢喃着，已对这堂课完全失去了兴趣。
同处一个教室的迪蕾玛也对这堂课失去了赖性，如果一个人不能以客观且冷静的态度来对待历史，他就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有关于历史的论点。但是这一点并没被大多数人所知晓，于是，历史就成为一道料理的原材，再任由人们加上调味料，做成一道道风格迥异的菜肴。而西维尔老师就将历史和他的法制一起吃下去，讲出来的法制学透着铁锈的味道。
远远地望向丝尼珂，她仿佛被窗外的阳光和绿叶吸引住了……黑色的眼珠，随着树上小鸟的形迹而转动，一会，绿色便浸到那片黑黑的湖泊中去，仿佛一潭平静的深水，包容着一切……迪蕾玛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有时候，丝尼珂的眼神深沉得仿佛无穷的黑洞，将一切都吸了进去；有时候，那双眼睛却象一面平镜，只是反射着映如她眼帘的一切……虽然，与丝尼珂从小一起长大，还是觉得不够了解她，到底。她在思考些什么？那明亮的眼神为什么常常在一瞬间就沉得，见不到颜色，见不到光……
正沉浸在自我思维中的迪蕾玛突然被西维尔老师高亢的声音打断，“……而现在的罗严克拉姆王朝，这个由先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于宇宙历八百年建立的伟大王朝，没有虐杀，没有苛税，没有暴政，没有不公！经过先帝充满创造性和进取性的改革，现在的费沙繁荣而昌盛，再加上公正的法制和规范的体制的制订和运行，现在的帝国稳定而茁壮，当然，这种良好的情况会在先帝优秀继承人的手中保持和传承！千秋万代！帝国万岁！！”
如丝尼珂所料！丝尼珂转过头，看着难得激动的西维尔老师，然后环顾了一眼被激动和“帝国万岁”的声浪所充盈的教室，她不明白！谁都知道永恒不会存在于世上任何角落，就算开头再轰轰烈烈，所不能避免的终将是灭亡和衰败。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变的就是变！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人们又常常去逼迫自己去相信某个永恒，把希望寄托与自己飘渺的梦想，去期望它的永存？这到底是幼稚还是盲目？
地球衰败了，高登巴姆王朝灭亡了，自由行星同盟消失了，同样的，罗严克拉姆王朝也不可能永存与这个世界，总有一天，它同样会在这个银河系中消亡……历史的长河潺潺流动着，永不停息，永恒也只可能存在于一瞬间而已……就如吉尔菲艾斯在那一刻成了先皇心目中的永恒…………
想得太多了吧，丝尼珂甩了甩头，再次环顾了整间教室，她突然有了一个不能说不是不好的念头，如果说，贵族特权制度是高登巴姆王朝灭亡的隐患，那么，这些极易煽动，又极端的少年，和这种自我满足和陶醉的情绪，又会成为罗严克拉姆王朝怎样的隐患呢？
Copyright © 桑桑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