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年舞会
法尔可跟杰西本来决定不对任何人说起这些珍贵的经历,如果变成像是炫耀一般,那可是连自己都会觉得厌憎的。
不过,那天法尔可被林兹叫上台共同演出的事造成了轰动,很快休伯利安战舰的整备部就全都知道了。虽然轰动的是林兹的歌喉,但是整备部当然以法尔可的伴奏为傲,这表示他们单位人才济济啊。
尼斯上尉酸溜溜地说他都还没机会去过高级军官俱乐部呢!
结果法尔可半被迫地请了大家喝啤酒,虽然平白多了一笔花费,可是他觉得还蛮值得的。杰西自愿摊了一半的钱,说:
「只要以后有这种好事别漏了我就行。」
连波布兰少校都说:「听说那天的演出很精采哪!真是的,趁我不在就玩好的!林兹那个浑球!」
前线军事要地的伊谢尔伦要塞开始为新年舞会而骚动。
当得知杨提督许可举行新年舞会时,军队中欢声雷动。他们不用去考虑什么情势状况,反正杨提督说可以,一定是经过他考量判断过了。现在,身为一般军官士兵的人只要想想要怎么个狂欢法就好了。
法尔可觉得伊谢尔伦的庆典好像从他来到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过,那种热烈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梦里不曾清醒。
整备部也加入了舞会的准备工作,为了这种事而忙碌,让人觉得非常欢欣。舞会准备工作的总干事是杨提督的副官─菲利特列加·格林希尔上尉。在繁琐的准备工作进行中,法尔可领教到什么叫做「才貌双全」。拥有过人美貌的格林希尔上尉展现出非常惊人的事务处理能力。
副官就这么优秀了,可想而知杨提督一定是更加资质卓绝了。年纪尚轻、同时不了解实际状况的法尔可产生这样合乎逻辑却偏离事实的感想,而自己陷入不切实际的感动中。当然,法尔可不会知道,某个把繁杂事务全推给能干副官的黑发提督,正悠哉悠哉地打混,提前享受新年假期。
法尔可所属的整备部在七九七年最后一天,一直在广场忙到晚上十点才把分配到的工作全部完成。有些人回宿舍去洗澡,但大部分人都留在现场,等待两小时后的倒数计时。广场中一片喜洋洋的兴奋气氛,每个人都面带笑意匆匆走来走去,好像就算没有什么目的也要让自己有点事做。
广场上的人群愈聚愈多,交谈的嗡嗡声弥漫在四处。
十一点整,主持人上台,揭开表演活动的序幕,送走旧的一年。
由女性官兵呈现的开场舞蹈热情有劲,口哨声、喝采声四起。广场的气氛正式开始加温。
十一点五十分左右,广场上突然起了一阵欢呼骚动,凌乱的喊声渐渐变得一致。
「杨提督!杨提督!杨提督!」
伊谢尔伦的年轻司令官到了。单是听著那整齐而震天动地的呼声,就可以感受到官兵们对于那位黑发司令官的爱戴之情。
法尔可伸长了脖子,却怎么也看不到黑发司令官的身影,人实在太多了,他心里觉得有点失望。
十一点五十七分,主持人说:
「大家期待的时刻就快要到了!我们请大家最敬爱的杨提督上台,带领我们倒数计时!」
杨提督表情有点无奈,认命似地上了台,欢呼声加倍提高。
主持人以过分激动而尖锐的声音大喊:「倒数开始!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杨提督转过去面向巨大的倒数电子钟,面对群众的是他带著扁帽的后脑杓。
「我猜杨提督的嘴一定是闭著。」杰西突然凑近法尔可说。
「啊?」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耶!新年快乐!」
烟火彩带齐放,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各种声音一瞬间爆发出来,扁帽满天飞。
杨提督转过来,脸上带著腼腆的微笑。
「新年舞会正式开始!我们请杨提督说几句话吧!」主持人用超过必要以上的音量大声说道。
广场上的吵声稍稍降低了音量,然后,杨提督对著麦克风用一般的语气说:
「各位,新年快乐!」
欢声四起。下一瞬间,黑发提督的身影已经不在舞台上。
喧闹声再度提高,到了听不清楚任何一种声音的地步。
音乐声、叫声、响炮声、酒瓶开瓶声、歌声、口哨声、笑声…
伊谢尔伦之声。
在一片混乱的声响中,法尔可听到一阵雄壮宏亮的歌声渐渐清晰,他挤过人群,看到数十个蔷薇骑士队员搭著肩,高唱「三种红色」。不用说,林兹也在其中。除了善歌的骑士们,旁边的人们也有的跟著唱和。
法尔可陶醉在这种众人一体的充实感中,他不自觉地跟著唱,深深感到自己是伊谢尔伦的一份子,并以此为荣。明天怎么样他不知道,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经过一夜蹂躏的广场有点惨不忍睹。收拾残局的心情完全不能跟事前准备的欢愉期待相提并论,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怎么我们又有份?」整备部中当然也是有这样的怨言。
不过在被告知参与整理场地者将得到杨提督个人提供的啤酒一瓶之后,不满的情绪很轻易就消失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出自格林希尔上尉的建议。杨提督本人觉得反正只是出钱就可以轻松打发的事,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但是之后收到帐单是不是会抱怨说这种开销应该报公帐,那就很难说了。总之,法尔可这些人是不会知道的。
好不容易终于把工作都完成之后,肚子里灌了冰凉的啤酒,法尔可带著充满幸福感的疲倦倒在自己的床上一连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之后,发现已经是深夜,于是随便找了东西胡乱把自己塞饱,又继续倒头大睡。
法尔可是被杰西摇醒的。
「喂!起来啦!我们去找点东西吃,饿毙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上快八点了。」
两人跟其他夥伴一起去餐厅吃早餐。由于早餐时间已经要过了,餐点几乎没有什么剩的,只有新年舞会中剩下的各种肉派也堆置在大盘子上供人取用。
「这都放了两天还能吃吗?」有人质疑道。
打菜的人员说:「别怨了,爱吃不吃,高级军官餐厅也一样是这些。」
法尔可拿了一个火鸡派、一个叉烧派,新年舞会上他根本没吃到。
杰西也拿了一个火鸡派及一个叉烧派,还多拿了一个辣味鸡肉派。
原本是杂菜汤的大锅里,只剩下汤汁,汤料几乎全都被捞光了。
「你今天打算干嘛?假期就剩今天啊!」杰西嘴里塞著食物问。
法尔可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又没女朋友。」
「去逛逛怎么样?到伊谢尔伦来,还不知道其他区域长什么样子呢!」
「也好,我顺便买点东西。」
于是两人结伴去乱晃。
伊谢尔伦错综复杂的运输道、电扶梯…像是庞大的网络,人在其中移动,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最后法尔可和杰西来到伊谢尔伦植物园,最不可能找不到的地方。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大的公园哩!」
「两个男生来逛公园不是很奇怪吗?」
「谁说要逛公园的?我只是想从这里穿过去,到另一边去啊!」
但是要穿过植物园也实在并不容易,实在走得腿酸了,两个人找了唯一空著的一张长椅坐下来歇一会儿。之所以会空著,可能是因为位置的关系。这张长椅不像其他长椅都有树荫遮蔽,而是暴露在阳光下。
法尔可跟杰西并不知道,他们坐的这张长椅正是杨提督平常睡午觉的地方,也就是日后被称为「杨威利的长椅」的那张椅子。
几乎每天中午午休时刻,杨会散步到这里,伸伸懒腰,坐下来,脱掉扁帽,慢吞吞地躺下来,用扁帽盖著侧过的脸挡太阳,双臂交抱在胸前,让身体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走吧!我好渴,让这太阳给晒的。」杰西说。
于是两个人站起身,再度展开他们的伊谢尔伦探险之旅。
法尔可跟杰西赶在晚餐时间结束前回到宿舍,然后就匆匆忙忙跑去餐厅用餐。在发觉伊谢尔伦的物价比海尼森普遍要来得贵之后,节省额外的开销就更显得必要了。法尔可感到,来到伊谢尔伦这么多天之后,他终于开始发觉这里不如人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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