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 (12)

幕十二

历史记载,狮子泉争霸战自新帝国历27年2月14日正式开火后,伊谢尔伦炮火不绝,

双方展开了一连串被后代统称为伊谢尔伦攻夺战的战役。这所有的战役中,最为后

人所津津乐道的是缪拉的谍报战以及艾齐纳哈的木马计。

新帝国历28年8月,保皇派特别任务部情报局截获了一个伊谢尔伦方面的重要情报:

缪拉等三元帅有内部意见分歧,毕典菲尔德元帅决定率黑色枪骑兵突围,离开伊谢

尔伦,改占其他行星。

当这个情报送到保皇派副司令艾齐纳哈手上时,沉默提督如常未发一言,只以手指

轻扣桌面,就这样沉思了半个钟头,始终无法确定这封秘密情报的真伪。

就当时的情势而言,开战已有半年,以三元帅为首的改革军在前三个月里因为看破

了保皇派就大局所作的战略安排,一直采取主动攻势。但在后三个月里,改革军开

始以固守为主,改由保皇派主攻。

虽然这些进攻都未能奏效,但对于性情急躁的黑色枪骑兵统帅毕典菲尔德元帅而言,

固守显然不符合他军人和男子的双重骄傲。那么,会有冲动的决定,企图离开伊谢

尔伦创造新的局面,在情理上也非无稽之谈。

但,也很难说这会否是个陷阱。如果是陷阱,那又是怎样的陷阱?可能,这个消息

是改革派故意放出来的,一旦保皇军真的按照这个消息作出军事调动,说不定也就

正好中了对方的埋伏。也可能,这个消息根本半真半假,而三元帅散布这一谣言的

真正目的,是企图突破包围圈,最少让小股部队突围,在外牵制战局。

在这去留之间,出入极大,单凭这一封谍报,是无法作出决定的。据沉默提督的副

官希尔上校在事后回忆,沉思中的元帅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正如元帅平日在立体西

洋棋局中遇到对方将军时所露出的表情。事实上,就当时的情况,艾齐纳哈本人也

的确是被设计这条妙计的缪拉将了一军。

缪拉的这一计的灵感,来自伊谢尔伦的前任主人,那位宇宙大骗子的骗术。首先故

意泄露一个让对方无法忽视,无法确认更无法作两手准备的情报,之后谋定而动,

后发制人。无论对方之后作任何反应,都可以将计就计,取得最少战术上的胜利。

虽然是运用故人的智慧,从灵活性上来说,缪拉的这一计比杨当年更具有伸缩性,

进退两可,可以说是在杨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从规模上来看,这一计虽

然巧妙,却毕竟是梁下造屋,纵然成功,今日的缪拉也绝没有昔日的杨那样的魄力,

能真正放弃伊谢尔伦。因此,在气势上,这只能是重复改进,而非创新。

无论如何,缪拉的这条谍报计仍然在战事中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其一半的结果也要

归功与艾齐纳哈所作出的选择。也许艾齐纳哈也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到缪拉的用意,

或许他本人也另有用意,如分散对方的兵力等,但大部份后代军史学家都认为,缪

拉在这一计上取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成功。

新帝国历28年8月26日,由克斯拉元帅所率领的10000艘战舰,借黑色枪骑兵突围假

想的掩护,以四出四入的方法终于搅晕了负责右翼军的宋年菲尔特一级上将的头,

成功在保皇派右翼突围,并且一出回廊后就迅速分散,如同沙沉大海般消失在了新

帝国位于旧同盟方向的广大领土中。之后,这股部队以游击战的方式活动,不断在

后方牵制保皇派的注意力。这些游击战打得非常成功,被后代一致认为是星际游击

战术的最高运用,这另皇帝亚历克十分恼怒丢脸,米达麦亚和艾齐纳哈则头疼非常。

缪拉通过这场由谍报计开始的游击战所取得的优势,一直维持到了29年底。在新帝

国历29年年底时,艾齐纳哈自开战以来一直以极大毅力和决心实施的对帝国军的管

理制度终于见了成效。经过战争的洗礼,在重整军队以来就一直散漫不振的新帝国

军终于有了昔日精锐部队的风范,加上这位超级严肃严厉的元帅的监督,新帝国军

有了新的面目。军中不但完全废除了赌博,吸毒等因和平年代的松弛而衍生的问题,

变得行之有效。

在行动力明显增强之后,保皇派从开始就拥有的数目上压倒性的优势才真正显示了

出来。首先受到打击的,就是由克斯拉元帅所率领的游击部队。现在,已经没有松

散,缺乏警惕的新帝国军作为游击队突袭消灭的对象。相反,如铁锁般紧密相联的

各地保皇军开始成为游击队行动的威胁。以单纯的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二上而言,

主要以新兵建立的地方保皇军还不是克斯拉元帅所指挥的精锐老兵的对手。但游击

队很快发现了一个沮丧的现实,就算再怎么精锐,在以一敌十,甚至是以一敌二十

的情况下,结果也还是败北,而且还是另人无法服气的失败。

对这一变化,克斯拉元帅一边鼓舞士气,一边自我嘲讽般的开玩笑说:“沉默的力

量开始苏醒了。”就因为他这句话,军史学者后来一致认为,艾齐纳哈的战术是慢

热型的,耐苦战,战争持续得时间越长,他就越能取得优势。

玩笑归玩笑,沉默的力量真正开始苏醒,则是30年1月。在内战开始之后,虽然没有

重大失利,却始终处于挨打一方的保皇军突然从1月起进行大规模正面疲劳式进攻。

缪拉方面所得到的消息说,受到亚历克的严令,使得原本决定持久战的艾齐纳哈被

逼在短期内结束战争,如果不能,最少也作出决心结束的样子来。

缪拉以一贯的谨慎应战,基本上以雷神之锥固守,避其锋芒,不与对方作消耗战,

双方的这种作战方式被后人称为热攻冷守,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一个月,保皇派才

改为常规性进攻。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保皇派因为强攻所损失的舰队数目,几乎与

内战爆发至今的全部损失相同。伊谢尔伦的俘虏营更以人满为患,幸而要塞中有五

分之一的人口随克拉斯元帅远征在外,这才勉强平衡了当时的粮食供应。

不管政治上属何党派,说白了,毕竟都是新帝国军,缪拉元帅又一向温和理性,这

些俘虏自然也不会受罪。其中一部份通过协商作为交换俘虏放回了帝国,剩下的一

半关压在俘虏营里,另一半在要塞中有亲友,或是人品诚信,在具保后便成为了自

由公民。

俘虏的伙食有人管,自由公民则当然要自食其力。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容易找工作,

同时也最需要人员的机构莫数伊谢尔伦要塞的改革军部。情报局,军事局等高机密

的单位当然不会对这些前俘虏开门,但基础部门,如后备调配局等地方则不经觉的

多了许多前保皇派士兵,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30年4月,一个微阑初起的夏日,伊谢尔伦要塞发生了一次大混乱,要塞内一半以上

的民用设施及少数军用设施全部失灵。被电脑病毒以及人为破坏的设施主要包括交

通系统,供电系统,排水系统,天气调节系统等不大不小,严格而言与军事无关,

事实上却影响改革军行动的民用设施。在军事上,最大的破坏是要塞的平衡中心,

虽然最重要的主机受到严密保护没有出问题,但支站电脑的入侵,也导致伊谢尔伦

要塞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震波约六级的地震。破坏这些设施的,正是以自由民身

份生活在伊谢尔伦上的俘虏。

就在要塞在停电,浸水,地震,交通瘫痪,雨雪齐下等混乱中,安静了一段时间的

保皇派突然集中火力,在左右翼同时发起了有准备的强攻。改革军在这次战役中经

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损失惨重。缪拉在这场战役中,再次发挥出了其铁璧之能,

经过血战,才将几度登上了伊谢尔伦的敌军击退了。

这场改写的特洛伊木马计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伊谢尔伦要塞还是稳稳控制在改革派

的手中,但保皇派却也取得了一个战略上的胜利。他们趁要塞混乱的时间,完全占

领了要塞通往旧同盟方向的回廊。这也就是说,把要塞中的缪拉,毕典菲尔德与要

塞外的克斯拉的兵力彻底分开了。

有关艾齐纳哈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用作战中大量的俘虏为间谍渗透入固若金

汤的要塞,是不可知的事情。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个酝酿已久的计划。有军史家

分析,在有此后手的情况下,当初让克斯拉元帅一军成功突围,说不定也只这个沉

默的男人木马计整个故事中的一个环节。但艾齐纳哈本人却说,这是将果为因,根

本是无稽之谈,他要是真如此的深谋远虑,也就不用把这场争霸战打这么久了。当

然,以上的话语,也是他的副官亨利。希尔少将根据元帅本人的手势所翻译出来的。

在这一战中,保皇派初次取得优势,但设计这一战局的艾齐纳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名将的智谋当然会得到人们的激赏,但不光彩的阴谋则是另外一回事。由于沉默提

督本人寡言的性格,加上他在这场狮子泉争霸战中,又站在灰色皇帝一面,以多凌

寡还屡尝败果,对昔日的同僚玩弄阴谋,艾齐纳哈开始在国人心目中扮演了一个不

名誉的角色。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长达3年的内战中,保皇派军队的总司令,帝国首席元帅,国务

尚书渥佛根。米达麦亚却采取了和他的副帅完全相反的态度。在整个狮子泉内战中,

米达麦亚几乎一直留在新都费沙,虽然参与战事,却极少亲临战场。这象是表示,

疾风之狼本人并不赞成这一内战,是以有此举动。更有消息人士证据确凿的说,在

先行军开拔之出,两位元帅曾有密晤,并发生了争论。对此,米达麦亚和艾齐纳哈

一直保持沉默,这件事的真相也就一直淹没在历史中,直到许多年后,才逐渐为人

所知。

注:有关米达麦亚与艾齐纳哈在战前的密晤,详见番外篇: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