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五
送走了儿子之后,米达麦亚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前。米达麦亚刚才注意到,在自己提
到皇帝时,菲利克斯脸上在瞬间闪过的神情。这种略带愧疚的表情告诉米达麦亚,
爱子今天是不会进宫去见亚历克一世了。对于这一点,米达麦亚看在眼里,却没有
说任何责备的话。
平心而论,对于菲利克斯和现在的皇帝之间,由先帝所指定的友谊,米达麦亚自然
不会反对,却也没有特别鼓励过。虽然如此也许对先帝有些抱歉,但米达麦亚私心
的天平却觉得,这样对菲利克斯更好。
有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完全因为亚历克一世太过灰色的性格,而是米达麦亚在自身
经验中所得到的教训。对于任何人而言,帝王的友情都是种太过沉重的负担,特别
是罗严克拉姆这一族,灿烂绝顶而又无比任性,需要对方不断付出和牺牲。以先帝
的挚友,黄金狮子王唯一称之为‘吾友’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为例,这位红发名
将虽然在罗严克拉姆王朝中倍受尊敬,被视为皇帝的半身,然而,人们在歌颂这位
红发名将伟大的友情时,却遗忘了,吉尔菲艾斯作为个人,也应拥有其自我的价值,
而不是单纯的作为帝星边最忠实的追随者。米达麦亚尊敬这位红发故人,但作为父
亲,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拥更自由的天空。
也许在米达麦亚的潜意识中,还有更深一层的感叹。从某种角度而言,他自己,罗
严塔尔,或者现在的缪拉,其实都和吉尔菲艾斯一样,是那颗黄金帝星下的牺牲。
作为王者的从属,自己讨伐了平生的挚友,罗严塔尔和缪拉则背上了叛逆之名。米
达麦亚并没有因此怨恨莱茵哈特大帝,相信罗严塔尔和缪拉也不会。毕竟,那头黄
金狮子的光芒无人能及,似乎是上天独赐了他任性的特权。然而,在自己这一代所
陷下去的地方,米达麦亚希望,最少菲利克斯不用背负这样沉重的枷锁。
在想到亚历克一世的同时,米达麦亚也想到了儿子的另一位好友,那个和故人在气
质和性格上有着无法解释的相似之处的青年。‘仿佛另一个罗严塔尔’ ,疾风之狼
忍不住这样自语着。也许就是因为这份相似,以及拜耶尔蓝所说过的可能性,米达
麦亚对儿子的这个黑发朋友有种莫名的好感。从某种角度而言,看着现在的菲利克
斯和罗凯,疾风之狼有时会有瞬间的错觉,似乎是看到了若干年前的友人和自己。
一方面是对先帝和吉尔菲艾斯式的友情的戒心,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挚友的怀念,
米达麦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在菲利克斯的交友中,起了双面的作用。即使没有阻
拦一方的进展,却毫无疑问的鼓励了另一放的发展。
“是不是有点自私呢?”
疾风之狼在最后发出了轻微的自语,似乎是在询问空气中的友人。
菲利克斯从父亲那里离开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冬天的费沙不是个另人愉快的地
方,不但多雨,而且天黑得特别早。菲利克斯一直不明白,气象局为什么非要调出
这样一个让人觉得心情郁闷的天气不可?
因为急着去找罗凯,菲利克斯没有多想就一头冲进了雨里。冲出去之后,蜂蜜色头
发的高个青年却突然觉得有些懊悔。如果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菲利克斯绝不会在意
这点小雨。然而,借来的罗凯的军服是刚刚洗好的,领子浆得整整齐齐,却在自己
这个不太经大脑的活动下,变成了落汤鸡。虽然知道罗凯一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甚至换了他自己也会毫不在意的如此走进雨里,但菲利克斯还是有点小小的懊丧。
就在这不知进退的一刻,一把小小的,简朴的深绿色的伞伸了过来,伞主人甜美柔
软的声音则从雨伞下面传出来。
“你没带伞吗?”
新帝国历26年冬,狮子泉争霸战爆发的同年,在费沙的街头,玛特儿。纳拉第一次
走入了菲利克斯。米达麦亚的生命中。当时,菲利克斯24岁,玛特儿11岁。
因为这段意外的插曲,在送完小姑娘回家后,菲利克斯赶到海鹫的时候,天已经全
黑了。早到的罗凯正极为悠闲的独坐一角一边摆西洋棋,一边喝酒。罗凯是玩三维
西洋棋的好手,虽然以他的个性,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西洋棋类大赛的活动,却曾好
几次轻易击败了老一代提督中此项的冠军,艾齐纳哈元帅。菲利克斯也喜欢这项活
动,但不知道是否和过份崇拜杨有关,虽然在任何其他方面都足以和好友匹敌,在
西洋棋上,大败的总是菲利克斯。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住得那么远。”
听了菲利克斯的道歉,罗凯把手上的棋子放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抬起了那双倾倒了
无数帝国女性,黑得发蓝,永远闪动着冷漠耀眼光彩的眸子道。
“美人吗?”
“应该,算是吧。”
愣了一秒之后,菲利克斯一边回忆刚刚遇到了小女孩的样子,一边带着些促狭的心
态和好友开玩笑道。
“噢,什么类型的?”
“长长的金栗色卷发,褐色眼睛,身材娇小玲珑,声音甜美,象爱神一样美丽。”
“听起来相当不错嘛。”
“而且正值青春年华,现在的芳龄大约10岁。”
黑发青年准备落子的手僵在了空中一秒,之后,黑色的眸子里闪出了同样捉狭的神
色,男子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道。
“米达麦亚,你喜欢小女孩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小妹妹很可爱吗?要是我有个妹妹就好了。”
虽然是开玩笑,菲利克斯也忍不住抱怨出了他长久以来的遗憾,没有一个可爱的妹
妹。罗凯在听到妹妹这个词的时候,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这个,罗凯,要不要下盘棋。”
蜂蜜色头发的青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在孤儿出身的好友面前说什么妹妹的
问题,于是赶紧笨拙的转变了话题。面对好友过度的敏感,罗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欣赏了一秒对方的内疚,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喝了一口酒才不慌不忙的开口。
“别误会啊,米达麦亚。”
“啊?”
“如果没弄错的话,我倒有个妹妹,不过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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