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 MAKER——田中芳树

Rene

KING MAKER——田中芳树

银河の历史がまた一ペ─ジ……

(银河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与其说田中是那个他自己所创造的只有人的银河中,执掌生杀的唯一大神,倒不如说是为着自己创造一个完全《KING MAKER》的游戏。个人对于田中在书中角色代入的理解,《亚尔斯兰战记》的话应该是那尔撒斯,而《银河英雄传说》中自然非奥贝斯坦莫数。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书中超凡脱俗的聪明人物——不考虑杨的战术落后与时代的年数,或者认为“田中牌病毒”是杨特制的秘密武器的话,杨也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而是由于这两个看来似乎居于幕后的人物,其实担负着培养正派主角的艰巨任务,文言一点的讲就是“为天子师”,从官位上来说的话相当于太师或者太子太傅的样子:而且,不错,也就是古今中外第一深明官场之道的福将韦小宝暗下决心坚决不肯接受的那个职位。

现在世面上有售的田中文集,基本上是从号称出了“田中全集”的台湾倒版过来的,所以种类上只有《银河英雄传说》本传10本,外传4本、《亚尔斯兰战记》7本,《创龙传》9本。就是说不但只是三部长篇,而且连这三部都并不齐全。不过说起来这也和田中本人有关——不要出一部小说换一家出版社呀,这样让谈版权或者盗版的人都很困扰呀。基本上,角川文库的《亚尔斯兰》,德间文库的《银英》和讲谈社NOVELS的《创龙传》,对于版权问题还都算比较开放,所以对于角川NOVELS的《马法尔年代记》和德间NOVELS的《夏的魔术系列》,还可以有所期待。至于富士见文库的《灼热的龙骑兵》,还是勤学一点日文打算看原版比较实在。

好在“作家一生真正的作品只有一部,其他都无非注解而已”,(也可以把这个作家换成漫画家、雕塑家、导演、建筑师,但音乐家不在其列)对于有着严重“KING MAKER”情节的田中来说,如果能够完全理解从《亚尔斯兰》到《银英》的汗血公路,那么,对于这位大神为什么会走上完全杀人的道路,应该会有所理解,其他的作品没有机会看也不用特别的伤心。毕竟,名著固然有着名著的精神,亦必然有着名著的毛病。

作为对于汉学深感兴趣的田中,连“豺狼当道,焉问狐狸”的古语都敢拿出来摆,为中国士大夫自古以来恒有着的“致君尧舜上,更使风俗纯”的理想所感动,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亚尔斯兰战记》的故事,启于帕尔斯历三二一年,“炎热的季节正来到地上。而这股炎热一半来自大自然,一半是来自人们的心中。”古老大陆上的两个民族的斗争,国家内部的颠覆,皇室的血雨腥风,幕后的阴谋诡计,交织在帕尔斯的土地上。身为帕尔斯的唯一王子,亚尔斯兰在一片浓雾的战场上选择了后退,支持他的是号称、并且也确实万人无敌的将军达龙,而斥责他懦弱的则是被成为国王、因此也是他父王的那个人。在一片嘹亮的军号中,勇敢的帕尔斯士兵在王的指挥下冲上了敌人的阵地,无人可挡的锋锐气势证明着这个民族勇武善战的名声并非虚假——然而,忠诚英勇的代价,是落入了敌方早已准备好的陷阱。“知己知彼,百战百胜”,3000年文明古国那位并奉为兵圣的人似乎在空中露出无奈的微笑,《孙子兵法》所得到应用的,也许并不仅仅在战场之上。

或许历史也需要有风吧?风可以吹动停滞不前的历史。而国家或者人间就可以因此迎接崭新的日子。曾经苍翠的帕尔斯大陆在流血,王都侵占,国君蒙辱,百姓流离,时代在召唤的,是那股可以改变历史的强风。亚尔斯兰是不是能变成那一道风?虽然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帕尔斯王家的血统。说着“王之为王的资格就是做一个好国王。这是唯一的条件。”可是那尔撒斯的心里也是有着相对的疑惑着,王者的血统问题真的不是问题吗,亚尔斯兰是哪里人,到底是谁的孩子,这种事情真的无关紧要吗?更重要的是,这个王子到底是率直,还是个性乖僻呢?

“那么,这样吧!我要求你的忠诚,相对的,我也付你相当的报酬。”

“您所说的报酬价是像您的父王那样给我金币吗?”

“不,我不认为金钱可以收买你的忠诚。”

“那么,是地位吗?宰相什么的……”

“不是的。当我把鲁西达尼亚蛮族赶走,当上帕尔斯国王的时候,我就聘你,那尔撒斯,为宫廷的画家。怎么样?”

脸上写着“我岂是那种可以用财富和地位来收买的人”,那尔撒斯的神色在听到小王子这样的话语时起了微妙的变化。一直以来对于老友达龙处于忠诚责任之心对于年轻王子的守护,持有着保留态度的那尔撒斯,这个时候改变了主张。而使得他发生这样变化的,与其说是可笑的对于成为“宫廷画家”的期待,或者说是在年轻的王子身上看到足以成为王的气宇,不如说是一种对于个人野心的启蒙:也许,改变整个大陆命运的机会,如今,就在面前。

如果说那尔撒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维,是和古代中国士大夫类似;对于解放奴隶的深深无奈和平静接受,体现着中国对于劳力者一向的态度;那么,田中的另一位代言人奥贝斯坦,则是更加西化的领袖人物,与大仲马笔下的那位红衣主教黎塞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个人觉得田中先生对于奥贝斯坦这个人物,并不是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反感;并且,如果剔除读者对于金发霸主和红发好友友情的过分期待,奥贝斯坦对于莱因哈特的影响,可以说并不亚于任何一个人。玫瑰派的人自然可以高歌着莱因哈特只为姊姊和好友存在的一生,然而正如同田中本人所表示的,把齐格弄死挨人骂,其实并不后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的形象产生缺位的宇宙霸主,心目中一直用着别人的形象进行替位,而如果说齐格以是“好爸爸”的形象取得了无穷的信赖(并且赢得了从诸位女士到敌方的尤里安的钦佩),而当莱因哈特走上霸业的道路上则成为必然的阻碍——毕竟,情感上需要依赖的人是没有成为霸主的可能的——那么以“坏爸爸”的形象出现的奥贝斯坦,则是莱因哈特所真正倚重和需要的人。奥贝斯坦和齐格都是莱因哈特心中所缺事物的投射,然而齐格所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个人的意愿选择不如说是君子承诺和移情作用的结果。纵使齐格没有死,纵使齐格没有成为挡路石被除掉,齐格也不存在和安妮罗洁小姐“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任何可能。莱因哈特对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是一种相当自私任性的需要,是期待着两个人最重要的人都把自己看得比世间任何都重要的倚重。所以,任何对于齐格和安妮罗洁的发展抱持幻想的人,请趁早觉悟。霸主需要的是身边人独一无二的忠诚,而不是他们彼此的羁绊。

对奥贝斯坦的评价,除了正确了解时代的需要作事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外,最大的责难大概就是马其雅维利主义了。马其雅维利主义到底是好是坏不敢下结论,但是它的确是一种相当非人性的决策思考,因为它完全排除了情感因素、人道因素,所有的人的身家性命福祉未来全部可以量化,然后取其极大值的决策。虽然总值可能极大,但是却不保证公平合理。如同《风之谷》中“垃圾人类”的代言人娜乌西卡所说的那样,难道只是某一个地方的人民,或者某一种的人民就比别人更该死?为什么要以他们的牺牲来换取其他人的生命?也许作为并非社会上弱势族群的我们,无法体会到成为这种决策逻辑下牺牲品的悲哀。然而,当人类本身只不过是一种经过改造的“产物”,当自以为是庄严华贵的生命,也不过是被操纵的存在,对于“活下去”的意念和执着,就成为宫崎笔下无尽的思索。

回到马其雅维利主义,对于同样深通此道的莱茵哈特与杨来说,到底是不是要遵循其道,大概都曾经遇到内心的考验。与其说是莱茵哈特一时的迷惑,使他违反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不如说是,自从奥贝斯坦出现,莱因哈特渐渐失去了自由的翅膀,而莱一步一步迈向霸权之路。当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及杨一个一个成为牺牲者,所谓黄金狮子的莱因哈特只不过是奥贝斯坦傀儡的冰冷事实,也会出现在每个面前。而,不同于很可能走向功成身退道路的那尔撒斯,奥贝斯坦对于银河,不可谓没有私心。只是这种对于宇宙霸权的渴望,并没有体现在对于自己并不存在魅力的幻想,而是促使了他去培养塑造一位能君临银河的霸主。正如正确的判断力、果决的执行能力,是莱因哈特起用奥贝斯坦的原因;达成“KING MAKER”的终极愿望,是促使着田中,也是激励着奥贝斯坦的动力。除了这样的愿望以外,奥贝斯坦可说是相当正直的人,既没有用手段谋过个人私利,也没有用手段解决过私怨。没有过意气用事,更加绝不抱怨。从未尝试寻求他人理解或认同,坚定而固执地独自走自己的路。用平心静气的态度、最具效率的速度,摆平眼前的一切问题。奥贝斯坦不是“英雄”,所以在“银河英雄”的传说中不被喜爱,然而,那些英雄人物们抓不到(鲁宾斯基)和不想碰(特留尼西特)的麻烦人物,那些是别人嫌麻烦,担心会沾污自己的手而不想去做的事,都是由这样一个并非英雄的人所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讲,奥贝斯坦无论对于莱因哈特还是对于田中,果然都是不可或缺的根基人物。

也许田中本人并没有想把奥贝斯坦写成自己的代言人。毕竟,以三国为参照系的《银英》,最初的预定是在现己停刊的幻影城社发行的《银河西洋棋》长篇小说。只是由于在写了100张时,幻影城倒闭,后来序章中的一部份复活,才成为现在的《银河英雄传说》。考虑到最后这些英雄的下场,也许书名改成《银河悲剧英雄传说》也不过分。当然按照作者的说法,在《银英》中还是有该死而没死的人物,那就是帝国军的毕典菲尔特和同盟军的波布兰。“他们曾有好几次的机会该死,但是,他们还是逃过了作者的魔掌终於苟延残喘到最后。我们对这两个人的生命力表示敬意。”回思往事的田中曾经满怀敬意的如此说道,好象就算杀了银河系数亿人,砍光了所有主角,得到“完全杀人”的封号,留下了这样的人物,仍然并不满意一样。其实真正该死却没有死的,应该是同盟的尤里安和帝国的希尔德。尤里安的尸体对于民主的作用,也许比他活生生的存在更大,这样的结局,对于念念不忘着要把“民主的火种”传下去的杨,也许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而以太后的身份摄政的希尔德,过于理智的女子,连对莱因哈特的感情都想用道理解释的冷静,具有着和奥贝斯坦不相上下的谋略,真的会一直安于做“不属于改变历史的一类人”吗?以巴米利恩她对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来说,未必。相比较起来在艾尔.法西尔大撤退中,以14岁的年龄对只会睡觉的红茶陛下杨一见钟情的菲列特利加,反而让人有着较少的担心。更感性、更罗曼蒂克的女性,果然还是要安全一些。然而这些都是属于后银河的传说了,而田中既然说过银英的故事已经结束,那么也没有必要探求未来的银河是会成为《银河红颜传说》呢还是《银河政客传说》,毕竟,传说结束了,历史才刚刚开始。

银河的历史,又被红茶浸湿了一页。

按照田中的说法,“这系列的作品是笔者自己想要写所以才写出来的,因此没有想到会获这么广大的回应。”看银英的时候经常觉得人物的语气台词如同田中大神从云层深处传来的神谕,最主要的原因并非作者功力的不迨,而是由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银河的传说并没有个人的感悟重要。“在人类的历史上原本就没有永久的和平。所以我也不会有如此的期望。但是却能有数十年和平的时代。如果说我们必须为下一代留下某些遗产的话,我想最好的还是和平吧。而把前一代遗留下来的和平维持下去,那就是下一代的责任了。”作为显然的作者代言人,杨文历的这段名言,纵然是在今日的心境下读来仍然有着一番感动。或者说,正是由于在这样的心境下,抛弃银英华丽恢弘的外表,金发霸主的威严,奇迹杨的传奇,生死不渝的友情和哀感顽艳的浪漫,当放下了架空历史的重任和宇宙传奇的轨迹,银河英雄的传说,也不过是,人与人的故事而已。

并不是叙述国与国之间的斗争,而是制度、思想间的斗争;并不是叙述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而是人性中不同特质之间的斗争;是历史上不同思潮的辗转消长,是个人内心中互相矛盾的人性的挣扎。田中的世界,并不只是汗血公路、王都夺还;并不只是红茶陛下、金发霸主,甚至不只是民主和帝制的撞击,不只是权谋与热血的拼争。无论远古的大陆还是璀璨的银河,最重要最辉煌最美丽的,都还是,人与人的活动。

说道这里必须提一下田中的文笔。一直以来,人物与毒舌成为田中作品最吸引人的地方,而对于文字的本身,则怀有保留的态度。翻译上的问题姑且不谈,大多数人均认为田中的作品,思想有余而优美不足。其实作为史诗之作的文风,本来就不是走华丽雕琢一路,以传达要义为最终目的。何况田中的描述有足以称道之处。以未完全成熟期的《亚尔斯兰》为例,下面的一段应该是大家所熟悉的:

“这种属于狂信家的国王如果遇到了异教徒的王妃一定会处以最残酷的刑责的。然而,他的家臣们都评估错误。

看到泰巴美奈王妃的鲁西达尼亚国王沉默了一阵子。巨大的冲击慢慢地扩散在他的整张脸上,接着,他全身起了微微的战栗。

几个家臣面面相觑。不吉利的影子顿时落在他们的心头上,他们一语不发地凝视着自己的国王和已经亡了国的敌国王妃。”

这样关于亡国的王妃和敌国君主的故事,发挥起来的话可能是1,2万字都打不住的。红颜祸水的传统说法得到如此鲜明的验证,岂非故事主旨的最大发挥?然而,这样可以热卖删情的地方,田中便只是这样淡淡的描述,给人的震撼,却反而超过长篇累椟,香艳刺激的一切描写。正如在荷马的《伊里亚特》里最感人的篇章,亦只有“落日以最后的余辉,照耀着这两个生死相对的英雄”一句而已。也许情到深处反而转薄,言语自傲的力量在那个时候显得苍白浅薄和冗余无力。

银河の历史がまた一ペ─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