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田中芳树的死穴-写情

Rance

Re:田中芳树的死穴-写情

幸福的孩子呀,我在地狱里等着你折了羽翼,坠下来。

————Jazz

有人说,莫名的论据产生莫名的结论。不错的。我不想证明田中芳树多么善于写情,至少他没有出版过一本言情小说;我只是想证明,杨威利Jr的论据能够证明些什么。

空口说白话?不错的,那么让我们这就开始论证。

首先,杨威利Jr援引了莱因哈特与希尔德之间的婚姻,想指出田中对情感描写儿戏,以致莱因哈特不能有血有肉。我完全赞同杨威利Jr所有对这对夫妻之间关系的描述与推论。没错,我们有理由相信,莱因哈特其人是个依仗权势,强迫无感情基础的女子成婚的暴徒,希尔德也只是个奉子成婚的弱女子。他们之间也毫无爱情可言。可是,为什么没有爱情基础,男与女就不可以成婚?或者说,为什么莱因哈特就不能负心薄幸?!莱因哈特从小把姐姐当成了母亲,之后毕生以救出其姐姐而与专制政权做斗争。就算他的心中存不下爱情,也是件很普通的事情,至少他从未在这方面留神过。历史上这样的人物并不少见,难道他们都是没血没肉的石头木人?没有夫妻间的感情,事实上却是夫妻的人更多的是,依样取个例,怎么谈的上对情感描写的儿戏呢?

其次,杨威利Jr取了杨的案例。的确,在和平情况下,象这样无厘头的求婚事件发生的几率可谓微乎其微。但是请注意,这有几个前提。

第一、菲列特列加喜欢杨,杨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而已。第二、面临着巴米利恩会战,杨对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把握。

很可能,就会死在战场上。而在面临死亡的情况下,生物的本能会寻找保留遗传因子的可能。在关键的战役前向爱人求婚的情况,于军队中并不罕见。其实甚至并不需要面临劳什子生死关头,就连上世纪末,我周围都多的是匆匆告白的人。大家都想乘这种关口将某些事情做个了结,告白的话更是千奇百怪,杨已经很正常了。第三、杨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所以才会总说不想做,却在战前筹划好各种应对。向菲列特列加告白时,杨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当然会选择更现实的说法。从某种程度上说,恰恰因为杨在这方面很迟钝,才会这么说。换了波布兰,当然不会用这种会吓到女生的话。但是,迟钝有罪吗?写迟钝的人有罪么?

第四、约会拍拖是为了什么?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想法。虽然没有正式的拍拖,但是作为副官,菲列特列加与杨可以说早就心意相通了。(例证请翻阅外传,此处不能尽举)工作中产生的爱情……很平常啦。第五、比较解放战争时,解放军指战员的婚姻实例,或许,菲列特列加真的很幸福啦。

至于米达麦亚的爱情。又请问,杨威利Jr希望田中用多少页纸来描述?莫忘了,米达麦亚连做配角都不见得排名在前,银河英雄传说更不是银河情侣传说。耗费笔力在一个配角的爱情生活上面,对银英传的主题与情节发展有有什么意义与帮助?如果田中真的写了,恐怕才是主次不分,头脑不清。连私生活简单的吉尔菲艾斯,都要拿来作为作者不会写情的例证,这已近乎作者的悲哀了。

同样的,波布兰、先寇布、罗严塔尔,虽然号称感情生活最丰富。

可是,银英传是为了他们写的猎艳传记吗?如果是的,那么田中可谓十恶不赦了。但从银英传来说,又是那个老问题,为什么要为了几个配角的私生活大着笔墨?当然更遑论鲁兹、缪拉、克斯拉、卡介伦了。

恐怕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银英是什么样的小说?正如田中在亚尔斯兰战记后自承,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写架空历史小说。虽然托了架空之名,但银英仍然是一本描写历史的小说。洋洋洒洒数十万字,谈史喻今。让读者看的,是人物在时代洪流中的应对,与世事变迁的规律。虽然写的肤浅,但银英主旨仍然是以史论今,谈谈政治与人类的社会大行为。君不见,杨威利空有一身才华,却处处受限于同盟政府混乱官僚的领导之中?莱因哈特不满姐姐被特权阶级抢走,愤而伙同齐格飞等人立志夺权抗争?把他们提取出来,作为小说的主角,是为了更好的反映这段历史与其中蕴涵的值得今日之我等借鉴的的内容。我们看银英,读的恐怕也该是作者对两种制度的讨论,至不济也是看其中各人物的人生态度。又怎么会去历数起谁与谁之间不能算恋爱起来了?试问一下,杨与莱因哈特等人私生活上的细腻感情,又与《银英》尝试描述的大环境与历史有什么关联,什么帮助?除了满足一下小女生的好奇心以外,又哪里值得作者连篇累牍的破坏作品结构?毕竟从宏观来看,个人的感情根本是无足挂齿的小事。古来多情的帝王,有几个是对历史与社会作出巨大贡献的?相反的,为了政治牺牲个人感情的例子,倒是比比届是。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大处落手者,不可拘于小节。一段段只关乎两三个人的细腻感情描写过来,又更要多少字数来填补关宥数千万人的大事件?幸而田中芳树脑子清楚,没有傻到去刻画起真爱起来,让自己的作品变成《银河情侣传说》。如若斯然,才真可惜了他用心血去描述的大时代背景,让那么多无聊读者可以续写同人。

《银英》是什么小说?它不是一本言情小说,不是一部伦理小说,不是一套生活喜剧,更不是简单的人物传记。为什么要硬将‘情’这个环节加到小说里去?更非要‘真情’不可?难不成居然有人是在‘真情’的环境下生活长大的么?与文章主题无关的东西,越少费笔力越好,以免混淆主题。这是写作的不二法门。《三国》不写情,是不想让权谋机变流入儿女情长中去;科幻不写情,是不想让读者忽略了科幻的内涵;《银英》不写情,是想说:“别管我这里的提督们怎么泡妞,怎么恋爱,怎么面对姊妹兄弟,怎么欠了朋友的钱不还。将你们的注意力,放到他们怎么打仗,怎么改变历史中去!”

同样的,亚尔斯兰战记,创龙记,风翔万里,奔尘洪流,也没有一本是要描写模范情人,宣扬人间真爱的小说。看一看历史,看一看现实,无论爱情、亲情、友情,又有几多是杨威利Jr认为的,可以构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必要条件?所谓脱离了其他因素,而单纯存在的感情,倒是奇哉怪也,不知所有了。充其量,田中只不过用了现实作为范本,将发生在周围的人事照搬上了小说。这难道是不会写情的证明?这难道是银英传的缺疏?所有的感情都围绕着政治经济军事来转,恰恰是因为田中着力的便是政军经的描述。如果在那种环境下,出现了什么依靠真感情联系的情况,才不是典型,不该被小说归纳入的地方。

我们可以挑剔银英的战术不合理,因为那是构筑银英历史的重要环节;我们可以挑剔银英的机械设定不合理,因为那同样是维持银英世界的重要组成;但我们不是狗仔队,不是靠卖明星丑闻混饭吃的记者,银英人物的私生活,与这部作品,与我们,毫无关系。更不是作品面面俱到了,就会比原来好。正所谓过犹不及,我希望田中芳树永远不要在架空历史小说里大谈真爱,大玩浪漫把戏。那样,才是真正的田中,真正有价值,能够写出有价值文章的田中。

后记:第一次见到这类的标题,是在《梦幻总动员》某期的杂志上。名字似乎是叫《银英里没有真正的恋爱》。拜读之下,彼时便有无血可吐的感觉,只是杂志社迢迢之地,发信去驳,既伤精力,又破财力,便弃了这非分之想。恰恰,桑桑这里登了类似的文章,新仇旧怨,一发驳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