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歌唱 (3)

继续歌唱

3.

米克抄起椅子跨坐。

他并未直接回答奥嘉的问题。

彼此都知道，无答之问。

直觉，癖好，感情。

太多太多无以名之的词儿，交错出现眼前。

即使灵魂轻澄透明，也难以一尘不染的消逝。

活著，极端来说便是种污染过程延续。

当喜爱某个凡俗却又不得不正视的视界，就要付出代价。

奥嘉仍然持续呼吸，米克依然睁开眼睛。

不知名的力量驱使著他们，在死亡与新生之间徘徊。

「『新声』的业务转手我已经谈妥，本来想亲自过去跟对方谈……看来，只能拜你。现在没人肯让我踏出医院一步！」

表面抱怨，实质上却带著另一种情愫。

既天真又妩媚的笑脸再次绽放。

「在这儿可闷得紧，一说想出院，两个老头就你一言、我一语的阻止。实在拗不过他们，再说出版社转手以后，新住处也尚未安排。对了……」

没一句不是事实，也没一字是事实。

她并非束手无策，而是将此处境作为一种类似假期般的享受。

假期？

或者是卷入庆典前的短暂休憩时光？

我们不会有漫长的假期。

不管是命运的阴错阳差或者是刻意拨弄。

假如能成熟。

倘若特殊的平衡被改变。

就是，一个，值得。

「现在，大概在聊天？」

知道，傻之又傻。

但就因为没傻过才珍贵。

省略主词，源于不须指称。

不自禁，饶舌起来。

「在聊天没错。差点儿就不给进来，那位『前中将』的铁灰色眼睛直打量著我，像我是巴拉特第一恶人似的。」

米克极为夸张的模仿达斯提的举止，看来煞是好笑。

「米克，眼睛还要张大些吧。」

他无可奈何的边接受指示装出虚假的凶恶表情边说：

「外面说奥嘉·穆拉汶斯卡雅是达莉　，我却觉得你得小心，别当了阿丽安娜。

「什么海伦、达莉　、阿丽安娜的，别因为找不出形容词而随便硬套个故事在我身上哪。」

典故明白，却没意义。

历史不断重复？

无法为此句画上句点肯定的我，有自己的旅程要走。

不转动纺车，也不会待在那克索斯岛。

这就是我。

「是啊，你看来除了脸色苍白些，情况似乎蛮好的……说那些肉麻话一点都不勉强？多少年，没听过你用这种口吻谈他人……」

并非米克对「肉麻」的定义太宽，而是要玩弄语言成癖的奥嘉罗唆几句比以一介赤裸的肉身在宇宙里活动还难。

「理性的蓝图之残缺肇因于不受其职能控制的非理性，而非其必然可以提出反论的不理性。」

「而我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正因如此……」

这才是我的制式语言？

非理性。

宁愿陷入此状态。

「陷入不理性的状态是吗。」

他凝视著奥嘉的双睫。

模糊，不稳定，炽热。

就算只有那么一丁点。

「想在这儿放一串休止符。」

「并不后悔过去生活的方式，改变……」

「突如其来的无法抗拒吸引。」

不能放弃自主的权力。

纵然我们再擅推理，全知全能者仍在无限大的彼端操控。

遗憾往往造就美丽。

但人总对缺口不满。

厌憎，以及，爱意。

在憎恶的同时也学会爱。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理由吗？」

米克笑问。

她低下头，声音虽然不响，但很清晰的传到他耳中。

「volo ut sis」

volo ut sis……

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是最微不足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