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歌唱
「我的思绪停滞。
只因为一个声音。
不,应该说一句话,或者,一个场景。」
-奥嘉·穆拉汶斯卡雅《Sein》
无法歌唱。
开口,声带的震动造不成旋律。
是的,波形瑰丽。
但它不是旋律。
音符集合的渴望之于我,是早忘却的幻影。
异常敏感,对于节奏。
于是,大脑皮质陷入和一般不同的混乱秩序。
属于我的混乱。
我的歌唱-如果还能称之为歌唱-应当名为呼喊。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是否会以另一种面孔出现?
「名为呼喊......」
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女子仰头看著天花板,恰好及肩的柔软棕发形成美好的线条,从宽松休闲服中伸出的手臂自然垂在床沿。
毫不费力的姿态,却老有人说矫情。
到底是天生优雅或是经过陶冶,连她自己也未曾找到答案。
让所有特质都变成加分的工具,应当不会错吧。
至少,在清醒之前的她这样想。
「要是罗莎琳在,一定又抓起素描本了。」
闲不下来的她,轻声地自言自语。
罗莎琳·敏兹作为一个青年艺术家渐有名气,加上她父亲的过往,母亲的现职,想来探病不免会对媒体有几分顾忌。
多年好友,她深知罗莎琳严谨的个性。
「怕给我带来麻烦吧......」
自治领变天的事实早已被许多人准确预知,达斯提·亚典波罗可能会面临的窘境,不论其敌手,所属政党,亲友,或本人都多少有著心理准备。
但因结果出现而濒临死线的第一人,却是来自费沙的新声出版社海尼森分社社长。
奥嘉·穆拉汶斯卡雅。
议论纷纷,谣言满天。
在她浑然不觉的日子里,世界已然改变。
而她竟不想理会所有的说法。
尽管那很有趣,很荒谬。
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到底,为什么?
为何她一个箭步冲向前?
为何她狠狠推开他?
为何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教人无法思考的一片空白。
与之相较,「企图离间长期支持民主主义的穆拉汶斯基财团与自治领间良好关系」、「痛恨穆拉汶斯基财团旗下媒体偏颇的报导混淆社会视听,以此作为报复手段」、「民主自由党企图挽回声誉」等等犯行动机的猜测,竟变得不是那样重要
。
在「穆拉汶斯基财团第一号继承人」、「费沙第一才女」、「Bio-Garten奶水
喂大的天才实验品」等封号之后。
只是奥嘉·穆拉汶斯卡雅。
更有趣,够不可思议的某种东西在脑中滋长。
像是癌细胞进行不正常分裂般。
冷眼旁观的嘲笑从未遇见此种状况的自己,是种解闷的方式。
可,太久。
如此度日的方式,让时间的记量被扭曲,思考的速度被减缓。
要是停留在原地,便无法满足。
空乏的状态让血液在空间里发出声响。
从脑袋到声带到空气到耳朵。
所以,她愿意尝试好久不曾尝试的:
歌唱。
她张口对著天花板,心上数著复杂已极的拍子。
没有复合拍,她无法开始。
眼前录音机萤幕上显现的波形,怪诞。
说白了,绝不是一般人随口哼唱便能唱出的小调。
这不是赞美。
在优雅美丽的身躯里,藏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她抱持兴趣持续发掘。
内里与外界同样充满未知。
「......他看见那影像倒映在水中央,
她的脸庞随著逝去的日月逐渐黯淡,
他站起来把衣服拧乾......」
却还是想唱。
「常听人说,
他听见她的声音从飒飒的枫林传来,
她的声音随著逝去的日月逐渐模糊......」
她「唱」著。
无法分辨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可惜无法一如馨香。
垂下头,她叹了口气。
「我终究是个完全的音痴......没事弄这种东西向罗莎琳报平安干么?」
一旦开始便得求个结束。
追求完美的性格又开始蠢蠢欲动。
「藉口和叹息越来越多,
泪水和汗水互相交掺......」
护理站通知灯闪烁,打断了这段节奏组合呈现。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穆拉汶斯卡雅小姐,您的访客到了。」
「谢谢,请他进来。」
明明知道毫无意义,但她还是习惯性对著机器保持礼貌与微笑。
棕色眼瞳闪烁光芒。
缺乏扮演,人生便无意义。
在质疑的同时,却还是不断的继续。
门被拉开。
新生,似乎也要开场。
Copyright © 桑桑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