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与自由
(15)
面前的吕贝克人高马大,一副帝国军人的标准模样。
这种口头申诫有什么好怕。
反正那种泼辣货的胡言乱语也没人会信。
可惜他很快就明白,他错了。
「『亲爱的』参谋长,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真抱歉,有件事突然想起要请教你。」
虽然长官的语气仍然颇为不正经,但哈乐惊讶的发现,约翰的脸部表情相当严肃。
其实我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挺好玩的。
约翰出示一张立体相片,吕贝克见了不发一语。
仔细一瞧,还会发现吕贝克刻意将眼神避开相片,而额头则微冒冷汗。
「本军区的司令官歌登上将,想问我这个人是谁?参谋长阿,你知道他是谁吗?」
「……」
「那么……」
祖母绿眼珠闪著狡狯的光芒,约翰拿出另一张立体照片。
「这你一定知道是谁吧?参谋长?」
「这是内人。」
「喔,是尊夫人?失礼了。不过我看到这两张照片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
刻意展开笑容的约翰,在哈乐的眼中看来颇带邪气。
尽管我在统合作战本部待的时间不长,不过艾齐纳哈少将这种表达方式挺像有吸血鬼之称的里伯尔曼一级上将之风……幸好艾齐纳哈少将不会在办公室玩飞镖,否则下属就得在每次进门时提防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危险物品。
「阿诺.林顿中士和尊夫人长得十分肖似……你说是吗?参谋长?」
「而就因为这样,当这位年轻人犯下伤害罪後,你以参谋长的身分包庇这件事,以强迫这位年轻人从事鸡奸以及其他非出於他自由意志的性虐待行为作为交换条件,为让这件事不致曝光,你串联了一批同事、属下进行长达数月的集体虐待……」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一定是被陷害的!」
吕贝克突然冲向前,狠狠的重击桌子。
真无趣,我还以为会被揪著衣领哩。
连外强中乾这形容词都称不上的变态家伙。
丝毫不为所动的约翰继续说下去:
「胡说八道?目前待在费沙精神病院的林顿中士的证词或许不可采信……」
「但你那些变态朋友遗落下的证物还真是多得令人惊讶!」
他递给吕贝克一袋厚厚的文件。
看了几页的吕贝克,脸色铁青。
包含日记、录音带、录像、素描等等的证物,加上相关人士的证词,根据军法,主犯吕贝克将面临的已经不是降职一类的惩罚而已。
「你还要坚持你『无辜』、『被陷害』吗?」
「这些经由不正常管道得到的证据不能证明我有罪!」
吕贝克仍尝试抗辩。
我才懒得理你,拿这件事开刀的原因,是因为涉案人在官衔上够高,而牵连范围较小之故。
要真办起贪污案来,可就麻烦大了。
对想全身而退的我而言,这是比较好的选择。
「喔,也许吧,但只要搬上台面处理,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办公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听得见。
那是不需要问就能得到极为可怖答案的问题。
「吕贝克上校,撤除你分舰队参谋长的职务,即日起在家反省,处分另行通知。」
全身肌肉表达出「愤恨」情绪的吕贝克,终究不发一语的离开了约翰的办公室。
和平与自由(16)
我真是勤勉哪……
想不到离开了灰暗的斗室後,还会有这么认真的一天?!
当约翰在心中感叹的同时,忙著接受其指示的副官哈乐也对上司有同样的想法。
对正常的办公状态竟然会有这样反应,足见约翰平常打混得多彻底。
「……马利亚纳上校、阿布流希特中校、瑞希少尉、林少校-哈乐,这份名单上的人员若有休假中的,即刻命他们返回工作岗位。」
「为保护重要证人吕贝克太太的安全,立刻与本地社会局联络,请他们立刻帮忙紧急安置。要快,赶在吕贝克到家前。」
命令一条接著一条,约翰的叙述慢且清晰,可要面面俱到仍属困难。
哈乐却用自己的步调一样一样做著,看在上司眼里不禁为这份属於副官的卓越才能十分佩服。
果然是很适合使唤的属下。
约翰近乎无耻的想。
「还有……算了,我自己来。」
通知德?纳瓦尔中将目前的事态自属必要,而由直属的分舰队司令官通知亦是礼貌。之後才能往上级奇霍伊萨军区司令部报告。
这些官样文章约翰并不真正重视,促使他亲自拨电话的其实是那一丝丝抱歉之意。
心里难得感到的,亏欠。
亨利?德?纳瓦尔的军旅生涯必须提前做个结束。
因下属的性丑闻被揭发而下台,不能说光彩。
但究竟只是监督不力而已。
他并不想让幸运之神不太眷顾的长官有个更糟的告别。
伪善,是吧?
换个面向想,能摆脱军人身份的束缚,对德?纳瓦尔来说也许求之不得。
对著通话器,约翰难得地正经。
「是的,亨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不晓得现在方便吗?」
「……二十分钟後到我的办公室来。」
德?纳瓦尔无精打采地回答。
等候中的约翰,整个人松垮垮的坐在沙发上,口中嘟囔著:「我还想准时下班哩……」
但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不就是我嘛。
抱怨实在有自打嘴巴之嫌。
不知为何满脸涨红的哈乐,对著又开始偷闲躲懒的上司说道:「阁下,瑞璐姆小姐现在在门口……她就是稍早曾来过的……」
约翰拨拨红褐色的头发。
此举可顺便卖了个大人情给符莱堡女性互助协会-名字是这样的吧-不,应该说,这位极为特别的小姐欠了个大人情才对。
要怎么利用,就是下一步的事情。
「我知道,请她上来!」
乾脆的回答反倒让哈乐错愕。
还来不及脱下大衣就坐下的芙莉妲满脸焦急的神色。
她越想越不对,於是在傍晚时分又来到司令部寻求帮助。
令人意外的,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顺利见到吕贝克的直属长官。
虽然曾经见过一次面,但谁会看在一顿饭的面子上大开方便之门?
又或者她的揣测真有几分近於事实?
「阁下,关於戴西.吕贝克女士的事情,我想请贵单位协助……」
就是她阿。
仅见过一次面,约翰对於她的长相记忆并不深刻。
几乎脂粉未施的白皙脸容,透著因担忧而带来的疲倦气息。
橘红的半长发扎在脑後,大概是因为来回奔波的缘故而垂下了几撂发丝。
滴溜溜的湖绿色眼珠子极为认真的「瞪」著他。
那一股脑儿横冲直撞、不平则鸣的气质,倒是很明显的印记。
绝无纯净是我自豪的一点。
就算把自己一寸一寸解剖,也找不到一丝半毫这种东西。
「我已经『尽全力』帮忙了,瑞璐姆小姐。你要不要跟协会确认看看?」
「哈乐,让瑞璐姆小姐打个电话。」
「咦?」
芙莉妲从协会出来时还没听到任何有利的消息。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进展?
她什么都还没说明阿。
梦妮卡急切的声音传来:
「阿涅丝,你赶快跟社会局的人去吕贝克家!他们要协助紧急安置戴西!」
情况变化快速到让她无法置信。
简直……不可思议!
「请问这到底是……?」
「我刚刚说过,我已经『尽全力』帮忙此事了,阿涅丝小姐。」
「有那样具暴力倾向的属下,对我来说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对於嘻皮笑脸的「艾齐纳哈少将」直接用名字称呼她这件事浑然未觉的芙莉妲,急急忙忙就要离开。
「……我先走了!」
「谢谢?」
站起身来送客的约翰开玩笑似的说著。
「阿……谢谢。」
不停思考要如何处理当前状况的芙莉妲,竟然无意识地重复对方的话语。
这却是她走出司令部後才发现的事实。
匆忙而令人印象深刻的红发背影,一时间很难从脑海中抹灭。
或许,她是个可爱的女人。
至少,相当有意思。
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的约翰,这才发觉手持牛排刀的莉莉以极媚的眼神看著他。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喔!看上了哪个女人是吧?」
「不,今天很认真工作,所以累了。」
实话。
来到自由城後,这还是约翰首次在一天中处理如此多事务。
「你努力工作?!我有没有听错?」
「偶尔也要对得起薪水嘛。」
让红酒湿润舌尖的感觉真美好。
就算肉质的等级仅是普通,厨师手艺尚待加强,有这等美酒,一顿饭算算也值得了。
比糖浆、比蜂蜜更为复杂的馥郁滋味。
味觉的宇宙,才有趣。
「阿!这才是人生!」
「待会呢?去『林登霍夫』?我今天里面穿了……」
约翰摇摇玻璃杯,嗅著雅致的酒香。
「不了,我想一个人愉快的品酒。」
「你这个人……」
你这个人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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