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与自由 (11)

澧加

和平与自由

(11)

「起雾了……」

过去一直生活在人工天体伊谢尔伦的梦妮卡,从没见过如此美景。

远方的森林笼罩在不均匀的雾气中,深浅夹杂的像是一幅传统织锦。

自由城市区不大,在保护天赋美好环境的考量下,建物限高远比费沙严格。

站在位於本地仅有的小小闹区边缘的符莱堡女性互助协会办公室内,就能领受到极佳的视觉享受。

她忧心如焚的夥伴却没这种闲情逸致。

「该死的!谁管那他爸的天气!梦妮卡,戴西还是不能出门吗?」

芙莉妲不停的按著电话的速拨键。

半点用也没有。

就是无法接通。

这个号码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吧?!

「狗屎!」

「能尝试的法子我们都尝试了,戴西她根本就没有该离开丈夫的自觉。」

坐在芙莉妲对面的卡洛琳和窗边的梦妮卡异口同声地说道。

自从芙莉妲和梦妮卡去年十二月下旬护送康复的戴西自医院返家後,符莱堡女性互助协会已有长达三星期的时间无法和她联络,提供进一步协助。

凡是女性互助协会打出的电话,一概没法子接通。

留言、信函等全无回音。

芙莉妲因此多次亲访吕贝克家,她特别选择正常上班时间前往,希望能在道纳德?吕贝克上校不在时与戴西单独谈话。

首次前往,却是吕贝克应的门。

「您好,请问戴西…...」

话还没说完,吕贝克就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芙莉妲不由自主的往後闪避,一不小心而跌落阶梯。

「滚!别教坏我老婆!我家的私事你管什么管?」

说完便『碰』的一声把门关上。

此时的年轻女社工员心中一把怒火熊熊燃起。

「你这家伙!以为关起门就没人会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告诉你!你让女人们受伤,我们会加倍的让你死的更难看!」

气归气,总要想办法改善目前恶劣的情况。

她并未停止亲访吕贝克家的行动-现在里头的人一见到是她连门都不愿应-并且访问吕贝克夫妇在本地的熟人,如邻居,儿子阿钦的学校老师等。

「吕贝克太太?没什么印象ㄟ……」

「阿,她对她先生言听计从,有一次我还从厨房窗口看见她先生好像不满意她煮的晚餐,就拉著她的头发,把她头直往桌上敲!」

「阿钦常常在哭,我们也不太让我们家乌塔跟他玩,他不但会抢人玩具还会打架呢!大概是学爸爸的?」

「我从来没看见吕贝克先生,太太倒是来过学校几次,看起来精神很不好,蛮瘦弱的,对阿钦的教育问题似乎力不从心的样子。」

让芙莉妲既惊讶又难过的,是数天前带领一名独居老妇前往医院做例行健康检查时,遇见了由邻居太太陪同,前往疗伤的戴西。

「……戴西?」

听到熟悉呼唤声的戴西,极为惊恐的别过脸去。

她的左手看来刚用板子固定好,悬挂在胸前。

「不要再管我了,求求你们……」

「这是他干的对不对?畜生!」

「我马上帮你跟社会局申请暂时保护安置!现在就跟我走!」

虽然自由城社会局对军眷的协力向来持保留态度,这却是此时此刻最安全的选择。

「不要!」

戴西甩开了芙莉妲的手,恶狠狠的瞪著热心的社工员。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代表拒绝援助或渴求它?

芙莉妲一直相信,戴西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开始。

重新开始。

戴西在邻居太太的照顾下回家,而芙莉妲暂时性的不知如何是好。

「才不是这个样子!她长期受到暴力的虐待,那种恐惧让她没办法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放下电话的芙莉妲抗辩。

「有小孩,没特别的专长,以丈夫为唯一经济来源-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敢想离开吕贝克。」

「爱情之类的,我想是自欺欺人吧?!」

年届三十五的卡洛琳,以长辈的姿态提出意见。

「虽然机会渺小,不过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双管齐下。」

「一方面继续帮助戴西走出来,另一方面从吕贝克那猪逻的上司下手。」

「啧!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芙莉妲碧绿的眼瞳瞪的跟铜铃一般大。

这法子她并非没想过。

「只要跟爸爸求救的话……」

一定能将道纳德?吕贝克整得灰头土脸。

但这么做问题就解决了吗?

没有。

未写完解答的问题,便不能算是答全。

我必须试著自己想出解答的算式。

正因为困难,所以要自行操作。

「难道你忍心让戴西继续受虐?」

恨意与怒气满脑子横冲直撞停不下来。

卡洛琳叫出符莱堡的地方电子报,上头,一张青年面无表情的独照。

「吕贝克之前的上司诺顿少将在符莱堡待了很多年,因为想顺利拿到退休金,根本不想管这档子事。」

「前两天,接替他的新人才刚到自由城。哪,就是这位仁兄。」

「所以说,这是个机会?」

梦妮卡与芙莉妲同时好奇的发问。

「别高兴的太早,新任的分舰队司令官好像是从费沙被贬来的样子,要有什么期待恐怕……」

「过去在狮子之泉里当差,说是高官後裔,也许根本是个草包。」

「高官後裔。」

真刺耳的语辞。

好讨厌的形容。

於是,芙莉妲不得不开口。

「高官後裔?谁的儿子?」

「说是七元帅之一,艾齐纳哈元帅的儿子,叫……叫约翰吧?!全名是……这边写了,『欢迎约翰?冯?艾齐纳哈少将阁下』。」

「约翰?」

芙莉妲歪著头想了一会儿。

狡黠不庄重的特质,健谈而信奉沙文主义的青年……这,不就是那个人?

捐了九千两百马克的约翰?冯?艾齐纳哈。

似乎脑筋灵活,蛮可以沟通的样子。

但他对於饱受婚姻暴力折磨的女性是否能抱持同理心?

至少,眼前有条路可以一试。

何不走它一回?

「阿涅丝?」

「就这么做,卡洛琳!」

芙莉妲坚定的握拳。

「如果雾气不能散开,那我们就得想尽办法让阳光出来透气!」

「说得真好,阿涅丝。」

梦妮卡窃笑。

「外面的雾气渐渐散了呢,会不会是个好兆头?」

要让或许,变成必然。

富挑战性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