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y of God (1)

Augustus

City Of God

in oetermun*

  红发的青年缓步走上殿堂的台阶。

  没有风,但鲜红的头发却的确是在飘动着;青年用他那珠玉色的眼眸环视着四周:虚无,一无所有——到处都是白色——但或许也有其它的什么存在,可是——吉尔菲艾斯拉回自己的视线,沉思着。

  这里——是哪儿?

  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隐约现出高个青年的身形,红玉色的头发和瞳仁,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是——反射在大理石表面的衣裳光泽,已不再是深邃的黑色,而是略显刺眼的纯白——那束光不稳定地跳动着,忽隐忽现地在不甚真切的虚像的脸庞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吉尔菲艾斯楞楞地注视着眼前的影像——在那一天,在那个地点,在那个人绝望目光的注视下,自己所能看到的东西,却不可思议地模糊起来,眼前的世界快速地变窄,变暗……自己,就这样的——死去了。

  青年的瞳孔在瞬间张大,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这里是——

  抬起头,迎视着光——天空中却没有太阳。吉尔菲艾斯所看到的,是一座纯白色的宫殿,建造在蜿蜒曲折的云桥之上。自眼前罗马式的厅堂往后,拜占庭式的,哥特式的,巴洛克式的以至于罗可可式的建筑此起彼伏地矗立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给人以突兀的感觉,并传达着某种不安的预兆。

  这就是传说中的瓦尔哈拉圣殿*吗?吉尔菲艾斯的理性立即对自己脑中这一荒诞不经的臆想展开了嘲讽——怎么可能?

  但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中,除了考虑那一对姐弟的事情之外,确实没有对其他客观存在体产生过任何兴趣,所以——

  轻轻摇了摇头,红发的青年在瞬间调整了自己的思路和表情。整了整纯白色的军服,他以最最镇定的面容迎接着不可知的未来。

  ——未来?对于我来说,现在即是永恒——

〈注释〉

  in oetermun:拉丁文。一直,永远。

  瓦尔哈拉:Valhalla·北欧神话中奥丁的神殿之一,用来聚集战争乙女送来的勇士灵魂。

exordium*

  这长长的走廊是如此的华美又富丽堂皇,白玉的柱石上布满了月桂树*的浮雕;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绘画,其中似乎有伦伯朗和乔托的作品;还有那些精致的古董花瓶,颇具东方韵味,记得以前梅克林格提督曾经和自己谈起——;然后就是那一尊尊逼真的等人高大理石雕塑,有着强烈的米开朗齐罗风格。只是——为什么所有人的面孔却看不清楚?

  吉尔菲艾斯向前走了几步,试图看清那些雕像,但——徒劳无功。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看一切东西都朦朦胧胧——但有一尊雕像,他却看得非常清晰: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形有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神情:承诺的表情——于是,吉尔菲艾斯明白:那尊雕像,就是自己。

  他不再迟疑,快步向前走去,任由两旁的景物以奇观的速度向后倒退。在他心中,有一个逐渐形成却又把握不住的想法,当他来到一扇巨大的门扉前时,那个想法最终成形——但他自己仍不能得知其内容要旨。

  吉尔菲艾斯伸出手,轻轻地覆上那扇门扉,于是,他脑中立即响起了管风琴的高亢奏鸣声。与听惯了的军乐不同,在这首乐曲中所充盈着的,是无法确定的印象和飘忽不定的信息。而贯穿这首曲子始终的,是一个带着吟诵语气的嗓音:Vanitas

Vanitatum*!吉尔菲艾斯确定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可否认的,他有一种想要摆脱掉它的冲动。在猛然用劲的那一刹那,门开了。吉尔菲艾斯目光所及之处,是无穷尽的黑暗,而那穹黑暗也正注视着他,并缓缓开口道:

  “我正在等你,奥丁的恩赫里亚*。”

〈注释〉

  exordium:拉丁文。开场白。

  月桂树:象征光荣与荣誉。

  Vanitas Vanitatum:拉丁文。虚空的虚空。

  Einheriar:北欧神话中聚集在瓦尔哈拉的勇士的统称。

a giorno*

  这是一个怪异的人——以及一个怪异的空间。

  吉尔菲艾斯坐在巨大的靠背椅上,环视着这个房间——除了家具的比例过大以外,这儿与帝国法庭没有任何区别:旁听席,被告席,陪审席,还有审判席。而现在,吉尔菲艾斯就坐在正对法官位置的被告席上,在他面前所端坐着的,就是那个黑衣人。

  这是间带有明显拜占庭风格的厅堂。在它的四角各有一根白玉雕成的镂空石柱,仿佛叙利亚的松木*般直耸入那一片漫无边际的天光之中。而这四根玉柱又各自支撑着四各半圆形小拱,那每一个拱形之上,都以古代的神语作为装饰,来显示自己的庄重;在这个厅堂最高的地方,奥丁则赋予它三界中最为辉煌的东西——那是用伊密尔*的头盖骨制成的,半球形的天穹。

  整个的空间之中,除了白色别无他物。一切都是那样的纯粹,仿佛这就是日月撞击后形成的最终颜色。

  这是个泰坦*的房间——所以人类没有资格进来。

  微微扯动嘴角,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的念头越来越奇怪了——莫非死人都是这样?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有语音传来,吉尔菲艾斯才被拉回到现实之中(如果存在就是现实的话):

  “斯巴达人*啊,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自然而然地,吉尔菲艾斯以军人的作风从容回答:

  “我名叫齐格佛里德·吉尔菲艾斯。”意外的,对面巨大石桌后面的黑衣人却摇了摇头,使那将其面孔完全遮盖的斗篷有节奏地微微颤动:

  “不对,你不叫那个名字。说出你的真实姓名来,不要让诺恩斯*的丝线结成死扣。我所需要的,不是你在人世间虚假的名位,而是你灵魂深处本来的位格*。所以——说出你的名字来,瓦尔哈拉的贵宾。”“齐格佛里德·吉尔菲艾斯——阁下,那就是我的名字,从来未曾更改过。”命令自己镇静回答的同时,吉尔菲艾斯心中却漾起一片涟漪。

  ——我是……谁?如果我不是我自己的话,那么——

  “你坚持那个错误的观点吗》我的客人,”对面的黑衣人仍旧以平缓的语调应对着。

  “是的。”吉尔菲艾斯回答,直视着那一团黑暗。

  “Altissima^ voce*……”黑衣人喃喃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就先以这个世俗的身份开始这次公会议*好了——胡因*,穆宁*!”随着他的召唤,两只乌鸦从左右穹顶上翩然而降,落在黑衣人的两臂上,而吉尔菲艾斯左边的陪审团席位上,则瞬时出现了那三位大名鼎鼎的女郎*:沃德,维尔丹尼和斯考尔德。在她们旁边,还坐着九名裹着白色斗篷的同席者。然后,红发青年背后的旁听席上开始发出嘈杂的声音,无数模糊不清的人影正在入席。于是,整个房间再度被先前那首曲子所笼罩,但这回在吉尔菲艾斯耳中响起的,却是不同的句子:

  Domine,saloum fac regem, Al suo commodo·*然后便是“砰”的一声,黑衣人敲响手中的小锤,朗声道:“审判开始——”

〈注释〉

  叙利亚的松木:是古埃及法老建造宫殿时所选用的特级木材,在这里用以比喻柱石的美观。

  伊密尔:北欧神话中与阿瑟神族为敌的巨人,后为奥丁所败。

  诺恩斯:Norns。北欧神话中的三位命运女神。分别是大姐Urd,二姐Verdandi以及小妹Skuld。

  位格:Prosopon。基督教术语,指人思想中的根本人性。

  Altissima^ voce:拉丁文,(以)最大的声音。

  公会议:Concilium Oecumenicum。基督教会议,即普世性会议。

  胡因,穆宁:Hugin,Munin。北欧神话中奥丁的两只神鸦。其名字的含义分别为思想和记忆。

  Domine,saloum fac regem,Al suo commodo:拉丁文。主啊,保佑我主,一切都准备好了,万事具备。

Verbum*

  随着清脆的声音,那三位身着丝绸长袍的玛特*便祭起自己手中的神器——并非是精致的染血天秤——在她们的纤纤素手之间缠绵萦绕着的,是无数条透明的丝线,在那每一根纹理之间,都散发着死亡的光泽。

  吉尔菲艾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头一次产生了无力感——“这不是能由自己来控制的,”他心里很清楚,但却又异常倔强地以理性加以否认:不管它是什么,这个世界都不应该存在。伴但是,不管红发青年的意愿如何,这幕奇迹剧仍旧在继续上演:那三位编织命运的神祗擎举起手中的丝线,在自穹顶散发的奇异之光的照耀下,开始了编织——

  “在那永不冰封的伊芬*的彼岸矗立着的伊达沃特*啊,请聆听我们的颂赞,”三位女神同时开启朱唇,柔美的声音宛如自赫威高密尔泉水*中蹦跳而出的水珠,“至高无上的阿瑟加德*啊,请赐给我们容颜!永不枯萎的伊格德维修*啊,请擎起你的华盖,让我们得以瞻仰那,从你身躯间流淌下来的光源——”这三位生命的向导轻舞着她们的双手,那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在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彩虹般的颜色;吉尔菲艾斯不禁为这神气的景象所折服,暂时忘记了对这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世界加以批判。

  ——究竟,我是在,害怕什么呢?——

  毫无预兆地,吉尔菲艾斯脑中闪过这么一种想法,红发的青年下意识地猛然握紧双手。

  ——是因为那个人所说的,“审判”的缘故吗?——

  自从遇到那一对决定他命运的姐弟开始,吉尔菲艾斯就无时无刻不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为了莱因哈特大人,为了安尼罗洁小姐!”只为了这个单纯的目的,红发的青年便竭尽全力地超越自己的年龄,不知倦怠地学习各种知识——“必须这样,只有自己变成强者,才能对莱因哈特大人有所帮助!“这一直是吉尔菲艾斯奋斗的目标,因此,他必须倾其所有才能掌握一切事情,以完全的沉着冷静应付所有突发事件;他必须事先看到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即使这将逾越自己作为人类的权限,他也在所不惜!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莱因哈特大人的愿望——

  “齐格!要和弟弟做好朋友哦!”那一句话便决定了他的一生。——没错,这就是我所选择的,是我自己的意志……但是,我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不过,没有时间再让红发的青年沉思下去了,诺恩斯的歌声再度传来:

  “我们的神祗,万物的主,奥丁*,维利*,伟*,请举起你们手中的权杖,因为我,你们在人世间的代言人,正在以你们的名义开口说话——”“一切正义与邪恶的生命啊,所有的时光,请凝结于这一时刻吧!因为它正是你们所指定的,Ragnarok*!”在那个神秘词语出现的同时,诺恩斯手中的丝线开始发光——那是宛如子夜般的,漆黑的光彩,酷似那一片无尽的宇宙——下一瞬间,有什么在那团光中爆发出来,吉尔菲艾斯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闪光,那柄冈格尼尔*就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虚无,无尽的虚无!——

  吉尔菲艾斯在看到闪光的那一瞬间感觉眼前仿佛一片漆黑,却又如同正亲历自己生前的所有往事。他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但却又不是;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周围却一片静寂——在那一片的深渊之中,他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却又在鼻畔唇间,找寻到一抹幽香——

  那是种怎样的香气啊!纵使是海伦*在风中飘逸的秀发,也送不来那般的芬芳;就算是倾伊童*手中的金篮,也找不出同样的气息——那是携带着鲜血的禁忌香气,除了由瓦尔基丽雅*召唤而来的勇士,尘世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看到她的倩影……

  当意识再度回到身体中时,红发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目,找寻着处决自己的刑具。而他找到了,插在那洁白军服上的是——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多么美丽的花朵啊!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与它媲美的植物了——它的颜色,比令莎乐美迷醉的约翰的红唇还要红,比由洛基神*生起的神火还要烈——多么精致的花朵啊,人世间再也找不到能胜过它的艺术品了——它的造型,比天主的荆冠更加不可思议,比布拉琪*的身段更加妖娆——这是维那斯手上的金苹果,遍寻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个!

  而此时,它就斜插在吉尔菲艾斯的胸口,以自己那独一无二的魅力召告所有人:这个人,他就是被审判者!

  打破了静默的气氛,法官席上的黑衣人从容开口:“听着,接受审判的人。现在,我请你仔细聆听生者与死者的陈述。从他们的供词当中,你要分辨出自己的真伪,确定自身的位格——”然后,他轻送双臂,那两只神鸦便腾空而起,如微风般拂过大厅。于是,吉尔菲艾斯看到,陪审团坐席上一人的斗篷被风吹落,使得那人露出了自己的面容。而几乎同时的,黑衣人也翻下自己的大帽——此时,显现在吉尔菲艾斯眼中的,是——

  “怎么……可能!?会是——你?”红发的青年震惊地猛然挺直上身,凝视着正与黑衣人渐渐融合的那名陪审团员,直至黑暗相间的斗篷完全变成灰色,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头灰白的头发,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吉尔菲艾斯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知不觉间,那句不可置信的话以异常低哑的声音自他喉间流出:

  “是你——奥贝……斯坦!”

<注释>

   Verbum:圣言。

  玛特:埃及神话中的真理与正义之神。人死后都要到“双重正义之堂”让其用天秤称量自己的心脏。

  伊芬:Ifing。北欧神话中的圣域之河。

  伊达沃特:Idawarld。北欧神话中诸神所居的平原。

  赫威高密尔之泉:Hvergelmir。宇宙太古时代诞生于永恒微光中的一眼活泉。

  阿瑟加德:Asgard。神的花园。

  奥丁,维利,伟:Odin,Vili,Ve。北欧神话中阿瑟神族的最高首领。名字含义分别是:神圣,精神和意志。

  Ragnarok:即诸神之黄昏。

  冈格尼尔:Gungnir。奥丁的神矛。

  海伦:希腊神话中的美女。

  伊童:Idum。北欧神话中的春之女神。

  瓦尔基丽雅:Valklyrs。战争乙女。洛基:Woki。火神。

  布拉琪:Bragi。美神。

Camigox*

  那熟悉的人默然着,半晌,才微微摇头。

  吉尔菲艾斯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行动的力气——但他没有时间去追问为什么。此刻,红发青年正以全部的精力注视着眼前的故人:

  巴尔·冯·奥贝斯坦!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这一刻,时间仿佛凝结。

  身披黑衣的军务尚书注视着昔日的同僚,而吉尔菲艾斯也正回望着他——为什么会是这个人?这是红发青年现在最大的疑问——将要审判自己的,竟然是这个人么?!

  其实,吉尔菲艾斯并不憎恨奥贝斯坦。

  即使在众人眼中,那个人正是令自己死亡的刽子手。

  如果不是他向莱因哈特进言,如果没有发生威斯塔朗特事件,如果……那么,或许,不,是肯定——吉尔菲艾斯现在仍旧会是莱因哈特最最信任的朋友和下属,红发的青年仍然会和银河系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并肩走在通向那位金发女性,他们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人的宅邸的路上……

  但是……

  一切都是因为——

  吉尔菲艾斯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将责任推到奥贝斯坦身上——他只是做了身为一名副官所该做的事情,而接纳其进言,作出决定的是——

  一片幽静之中,红发的青年仿佛听到了那久违了的,最最熟悉的清澈嗓音——

  “吉尔菲艾斯——”他半睁眼眸,感觉眼前一片极光——那是极端的光源,不掺加任何杂质的明亮,而透过那漫无边际的光海,吉尔菲艾斯似乎看到了深蓝色的夜空——

  “您知道吗?在明年初,似乎又要对叛乱军进行军事行动了。这次不许叛乱军再进攻伊谢尔伦回廊,说是要由我军先发攻击。”这是……自己的声音吗?——迟疑着,身着纯白军服的高个青年不禁微微抬起了头,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米克贝尔加元帅可真豪气啊,有什么理由吗?”略带冷笑意味的回应,随微风流畅地漂浮在夜空之中。

  “似乎是说,因为这次的战死者很少。”“很少?”“因为未达40万人。30多万的生命,与之相同数目的家庭,对门阀贵族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吧。”——自己在生气。——吉尔菲艾斯想着,任思绪在未知的空间中游荡,为那些无辜战死的灵魂们默哀,对那些坐在人骨堆砌的躺椅上狂欢享乐的吸血鬼发出呐喊!只是,平素的习惯和固有的性格使他竭力压抑着自己,避免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来——

  “吉尔菲艾斯,我不会打这种愚蠢的战争,不会无益地让兵士们牺牲生命。为了达成我们的目的,虽然不能完全不流血,但我可以誓言绝不无益地流血。”红发的青年感受着来自两颊的热度,微微张开唇瓣,与那自逝去时光而来的声音一同回应着密友的誓言:

  “我明白,莱因哈特大人。若是莱因哈特大人达到了正大的目的,应当就不会再有门阀贵族玩弄平民的生命了。”嘴唇微微地翕动,吉尔菲艾斯仿佛看到了好友的笑颜,以及那飘动在星空之中的耀眼金发:

  “会的,不,我一定会做到。只要你协助我,就在不久的将来,一定……”黑暗急速地吞噬着光明,星辰如雨点般地坠落;天空旋转着,晃动着,而后——

  “有罪的人啊,看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干涩语调使红发青年猛然睁开双眼,与面前的人重新对视。

  “——奥贝斯坦……难道,你也已经——死了吗?”带着叙述和疑问的双重语气,吉尔菲艾斯缓缓开口。

  而他面前的法官则以再平板不过的声调驳斥着他的观点。

  “受审者啊,在你面前的并非是尘世间的人类。我本身只是一种抽象的纯理性存在。只是你将我和人世间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才看到这样的形体——这个人必定是你们之中最为客观的存在体,因为他无限接近不带任何主观感情的理性。所以,我才将自己的意志与其结合为一。”“而在这座圣殿之中,时间是永恒的,在这里,没有所谓的过去与将来,而只存有现在——你们人类靠感觉判断时间的流逝,但在神的土地上,我们认为:过去是现在的回忆,将来是现在的期待,而现在是一种视觉。——主说,di

godere el benefizio deo

tempo*·”这时,那两只神鸦盘旋着从厅堂两侧飞来,沿途再次掀起一阵旋风。伴随着黑色羽毛的纷纷下落,又一位陪审团成员站起身来,以潇洒的动作掀起自己的斗篷。于是,那一对独一无二的金银妖瞳便映入了吉尔菲艾斯眼中。

〈注释〉

  Camigox:刽子手。

  Di godere el benefizio deo tempo:享受时间的恩惠吧。这一段所阐述的是西元纪年时,中世纪的神学家圣奥古斯丁(St·augustine)的哲学思想。

  审判者旨在让吉尔菲艾斯明白,在瓦尔哈拉圣殿之中,任何时期死去的人都可以在同一时间地点出现。